外帶一件短大衣。
”
潘克拉托夫在保爾背上推了一下,打趣地說:“鬼東西,換氈靴穿吧。
要是再穿你那隻套鞋,連聖誕節也活不到!”
這時候,朱赫來一隻腳踏着軋道車的踏闆,正在給保爾開持槍許可證。
清晨,一列裝甲車轟隆轟隆駛過道岔,開進了車站。
一團團天鵝絨般的白色蒸汽,像盛開的繡球花一樣噴發出來,又立即消失在清新而寒冷的空氣裡。
從裝甲車廂裡走出來幾個穿皮衣的人。
幾小時以後,裝甲車送來的三個爆破手在斜坡上深深地埋下了兩個深藍色的大南瓜,接上了長長的導火線。
放了信号槍之後,人們便紛紛離開現在已經變成險地的小山包,四散隐蔽。
火柴觸到了導火線,磷光閃了一下。
刹那間,幾百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一分鐘,兩分鐘,等待是那樣難熬——終于……大地顫抖了一下,一股可怕的力量炸開了小山包,把巨大的土塊抛向天空。
接着,第二炮又響了,比第一炮還要厲害。
可怕的轟鳴響徹密林,山崩地裂的隆隆聲在林間回蕩。
剛才還是小山包的那個地方,現在出現了一個張着大口的深坑,方圓幾十米内,在像糖一樣潔白的雪地上,撒滿了爆破出來的土塊。
人們拿着鎬和鍬一齊向炸開的深坑沖去。
朱赫來走後,工地上展開了争取首先完成任務的異常激烈的競賽。
離天亮還很早,保爾誰也沒有驚動,就悄悄地起來了。
他獨自艱難地邁着在水泥地上凍僵了的雙腳,到廚房去了。
燒開了一桶沏茶水,才回去叫醒他那個小隊的隊員。
等到其他各隊的人醒來,外面天已經亮了。
在闆棚裡吃早點的時候,潘克拉托夫擠到杜巴瓦和他的兵工廠夥伴的桌子跟前,激憤地對他說:“看見了沒有,德米特裡,天蒙蒙亮,保爾就把他那夥人叫了起來。
現在他們大概已經鋪了十俄丈了。
聽大夥說,他們鐵路工廠的人,弦都讓他給繃得緊緊的,他們決心在二十五号以前鋪完自己分擔的地段。
他這是想給咱們點顔色看哪。
但是,對不起,咱們走着瞧吧!”
杜巴瓦苦笑了一下。
他非常理解,為什麼鐵路工廠那一隊的行動,會使這位貨運碼頭的共青團書記如此激動。
就連他杜巴瓦也挨了好朋友保爾一悶棍:保爾竟連招呼也不打,就向各隊挑戰了。
“真是朋友歸朋友,有煙各自抽——這裡有個‘誰戰勝誰’的問題。
”潘克拉托夫說。
快到中午了,柯察金小隊正幹得熱火朝天,突然一聲槍響,打斷了他們的工作。
這是站在步槍垛旁邊的哨兵,發現樹林裡來了一隊騎兵,在鳴槍示警。
“拿槍,弟兄們!土匪來了!”保爾喊了一聲,扔下鐵鍬,朝一棵大樹跑去,樹上挂着他的毛瑟槍。
全隊馬上拿起武器,貼着路邊直接卧倒在雪地上。
走在前面的幾個騎兵揮着帽子,其中有個人喊道:“别開槍,同志們!自己人!”
五十來個騎兵順着大路跑了過來,他們都戴着綴紅星的布瓊尼帽。
原來這是普濟列夫斯基團的一個排,前來探望築路人員。
排長的坐騎少一隻耳朵,這引起了保爾的注意。
那是一匹漂亮的灰骒馬,額上有一塊白斑,它在騎者身下“跳着舞”,不肯老實站着。
保爾跑到它跟前,一把抓住籠頭繩,馬吓得直往後退。
“小斑秃,你這個淘氣鬼,想不到在這兒碰見你!你沒讓子彈打死啊,我的缺隻耳朵的美人。
”
他親切地摟住馬的細長脖子,撫摸着它那翕動的鼻子。
排長仔細地端詳着保爾,一下認出來了,他驚奇地喊道:“啊,這不是保爾嗎!……馬你認出來了,老朋友謝列達反倒不認識啦。
你好,兄弟!”
城裡各部門都積極行動起來,全力支援築路工程。
這立刻産生了良好的效果。
紮爾基把還在城裡的人都派到了博亞爾卡,團區委的人走個精光。
整個索絡緬卡區隻剩下一些女團員了。
紮爾基又到鐵路專科學校去動員,結果他們又派了一批學生到工地去。
他向阿基姆彙報這些情況的時候,半開玩笑地說:“現在隻剩下我和女無産者了。
我想讓拉古京娜替我,門口換上‘婦女部’的牌子,我就上博亞爾卡去。
要知道,我一個男子漢在人家女人堆裡轉悠,實在不像話。
姑娘們都懷疑地瞧着我。
這幫喜鵲私下裡準在嘁嘁喳喳議論我:‘他把别人都攆走了,自己卻泡在城裡,這個大滑頭。
’說不定還有比這更難聽的。
求求你,讓我也去吧。
”
阿基姆笑着拒絕了。
一批一批的人不斷到博亞爾卡來,鐵路專科學校的六十名學生也到了。
朱赫來設法讓鐵路管理局調了四節客車到博亞爾卡,給新到的工人住宿。
杜巴瓦小隊從工地撤了下來,派到普夏—沃季察去。
他們的任務是把供輕便鐵路用的小火車頭和六十五節平闆車運到工地來。
這項工作頂替他們在工地上承擔的一部分任務。
杜巴瓦出發前向托卡列夫建議,把克拉維切克調回來,叫他領導新成立的一個小隊。
托卡列夫采納了他的建議,下達了命令,根本沒有去想他的真實動機。
而杜巴瓦這個時候會想起那個捷克人,卻是安娜托索洛緬卡來的人帶來的一張便條引起的。
便條上這樣寫着:
德米特裡:我和克拉維切克給你們挑了一大批書報。
我們向你和博亞爾卡的全體突擊手們緻以熱烈的敬禮。
你們都是好樣的!祝你們身體強健,精神飽滿。
昨天,各木柴場的最後一批存貨都配售完了。
克拉維切克要我向你們緻意。
他真是個好小夥子。
他親自給你們烤面包。
他對面包房裡的人,誰也信不過。
他自己動手篩面粉,自己用機器和面。
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好面粉,面包做得好極了,跟我領到的簡直沒法比。
晚上咱們的人都到我這裡來,有拉古京娜、阿爾秋欣、克拉維切克,紮爾基有時也來。
我們也搞點學習,但主要是議論我們所知道的人和事,無所不談,而談得最多的還是你們。
姑娘們對托卡列夫不讓她們去工地意見可大了。
她們說保證能和你們大家一樣吃苦耐勞。
拉古京娜說:“我換上一身爸爸的衣服,一下子跑到那老爺子跟前,看他能把我攆回來!”
說不定她真會這樣做。
替我向你那個黑眼睛的朋友問好。
安娜
暴風雪突然襲來。
灰色的陰雲低低地壓在地面上,移動着,布滿了天空。
大雪紛紛飄落下來。
晚上,刮起了大風,煙筒發出了嗚嗚的怒吼。
風追逐着在樹林中飛速盤旋、左躲右閃的雪花,凄厲地呼嘯着,攪得整個森林驚惶不安。
暴風雪咆哮不止,猖狂了一夜。
車站上那間破房子根本存不住熱氣,雖然通宵生着火,大家還是從裡到外都凍透了。
第二天清晨上工,雪深得使人邁不開步,而樹梢上卻挂着一輪紅彤彤的太陽,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
柯察金的小隊在清除自己地段上的積雪。
直到這時保爾才體會到,嚴寒造成的痛苦是多麼難以忍受。
奧庫涅夫那件舊上衣一點也不保暖,腳上那隻舊套鞋老往裡灌雪,好幾次掉在雪裡找不到。
另一隻腳上的靴子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