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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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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有掉底的危險。

    由于睡在水泥地上,他脖子上長了兩個大癰瘡。

    托卡列夫把自己的毛巾送給他做了圍巾。

     瘦骨嶙峋的保爾兩眼熬得通紅,他猛烈地揮動大木鍁鏟雪。

     這時,一列客車爬進了車站,有氣無力的火車頭勉勉強強把它拖到了這裡。

    煤水車上一塊木柴也沒有,爐裡的餘火也快要熄滅了。

     “給我們木柴,就開走;不給,就趁它還能動彈,讓我停到側線上去!”司機向站長喊道。

     列車開到側線上去了。

    他們把停車的原因通知了沮喪的旅客。

    擠得滿滿的車廂裡響起了一片叫嚷和咒罵。

     “你們去跟那個老頭講講,就是在站台上走着的那個,他是工地的負責人。

    工地上有當枕木用的木頭,他可以下令用雪橇給火車頭運點來。

    ”站長給乘務員們出了個主意。

    乘務員們立刻迎着托卡列夫走去。

     “要木柴可以,但是不能白給。

    要知道,這是我們的建築材料。

    現在工地讓雪封住了。

    車上有六七百個乘客。

    婦女、小孩可以留在車裡,其他人都得拿起鍁來鏟雪,幹到晚上,就給你們木柴。

    要是不願意幹,那就讓他們等到新年再說。

    ”托卡列夫對乘務員們說。

     “瞧!同志們,來了這麼多人!看,還有女的呢!”保爾背後有人驚奇地說。

     保爾回過頭去。

     托卡列夫走到跟前,對他說:“給你一百人,分配他們幹活吧。

    看着點,别叫他們偷懶。

    ” 保爾給這些新來的人派了活。

    有一個高個子男人,穿着皮領子的鐵路制服大衣,戴着羔皮帽,正跟旁邊的一個青年婦女說話。

    那青年婦女戴着一頂海狗皮帽,頂上還有個絨球。

     他憤憤地轉動着手裡的木鍁,大發牢騷:“我才不鏟雪呢,誰也沒有權力強迫我。

    要是請我這個鐵路工程師給指揮一下倒還可以,鏟雪嗎,你我都沒有這個義務,規章上沒有這麼一條。

    那個老頭子違法亂紀。

    我要告他。

     誰是這兒的工長?”他問身邊的一個工人。

     保爾走上前去,問:“公民,您為什麼不幹活?” 那個男人輕蔑地把保爾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您是什麼人?” “我是工人。

    ” “那我跟您沒什麼可談的。

    把工長給我叫來,别的領導也……” 保爾皺起眉頭,白了他一眼,說:“不想幹拉倒。

    火車票上沒我們的簽字,您就别想上車。

    這是工程隊長的命令。

    ” “您呢,女公民,也拒絕幹活嗎?”保爾轉過身來問那個女人。

    一刹那間他呆住了: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冬妮亞·圖曼諾娃。

     她好容易才認出這個像叫花子的人是保爾。

    一身破爛不堪的衣服,兩隻稀奇古怪的鞋子,脖子上圍着一條髒毛巾,臉好久沒有洗了——保爾就這副模樣站在她面前。

    隻有那一雙眼睛,還同從前一樣,炯炯發光。

    正是他的眼睛。

    就是這個像流浪漢一樣衣衫褴褛的小夥子,不久以前還是她熱戀的人。

     真是滄海桑田哪! 她最近結了婚,現在同丈夫一起到一個大城市去。

    她丈夫在那裡的鐵路管理局擔任重要職務。

    真想不到,她竟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少年時代的戀人。

    她甚至沒好意思同他握手。

     她的瓦西裡會怎樣想呢?保爾竟如此潦倒,真叫人心裡不是滋味。

    看來,這個火夫一直沒有什麼長進,隻能幹個挖土的差事。

     她猶豫不決地站着,窘得雙頰通紅。

    那個鐵路工程師氣瘋了,一個窮小子竟敢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妻子,他覺得實在太放肆了。

    他把鍁往地下一扔,走到冬妮亞跟前,說:“咱們走,冬妮亞。

    這個拉查隆尼真叫人受不了,我實在看不下去。

    ” 保爾讀過《朱澤培·加裡波第》這部小說,知道意大利語拉查隆尼是窮光蛋的意思。

     “如果我是拉查隆尼,那你就是還沒斷氣的資本家。

    ”他粗聲粗氣地回敬了工程師一句,然後把目光轉向冬妮亞,一字一句冷冷地說:“圖曼諾娃同志,把鍁拿起來,站到隊伍裡去吧。

    别學這個胖水牛的樣。

    請原諒,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什麼人。

    ” 保爾看着冬妮亞那雙長統套靴,冷笑了一下,又順便補充說:“我勸你們還是别留在這兒,前兩天土匪還來光顧過呢。

    ” 他轉過身,拖着那隻套鞋,啪哒啪哒地回自己人那裡去了。

     最後這句話對工程師也發生了作用。

     冬妮亞終于說服了他一起去鏟雪。

     傍晚收工之後,人們都向車站走去。

    冬妮亞的丈夫搶在前面,到火車上去占位子。

    冬妮亞停下來,讓工人們先過去。

     走在最後面的是保爾,他拄着鍁,已經非常疲乏。

    等他過來,冬妮亞和他并排走着,說:“你好,保夫魯沙!坦白地說,我沒想到你會弄成這個樣子。

    難道你不能在政府裡搞到一個比挖土強一點的差事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當上了委員,或者委員一類的首長呢。

    你的生活怎麼這樣不順心哪……” 保爾站住了,用驚奇的眼光打量着冬妮亞。

     “我也沒想到你會變得這麼……酸臭。

    ”保爾想了想,才找到了這個比較溫和的字眼。

     冬妮亞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你還是這麼粗魯!” 保爾把木鍁往肩上一扛,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幾步,他才回答說:“說句不客氣的話,圖曼諾娃同志,我的粗魯比起您的彬彬有禮來,要好得多。

    我的生活用不着擔心,一切都正常。

    但是您的生活,卻比我原來想象的還要糟。

    兩年前你還好一些,還敢跟一個工人握手。

    可現在呢,你渾身都是臭樟腦丸味。

    說實在的,我跟你已經沒什麼可談的了。

    ” 保爾收到了阿爾焦姆的來信。

    哥哥說最近就要結婚,要他無論如何回去一趟。

     風吹走了保爾手中的白信紙,它像鴿子一樣飛向天空。

    他不能去參加婚禮。

    現在哪能離開工地呢?昨天,潘克拉托夫這頭大熊已經趕過了他們小隊,正在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前進。

    這個碼頭工人正在拼命争奪第一。

    他已經失去了慣有的沉靜,不斷鼓動他那些從碼頭上來的夥伴以瘋狂的速度進行工作。

     帕托什金觀察着這些築路工人怎樣一言不發地悶頭苦幹。

    他驚奇地搔着頭皮,問自己:“這是些什麼人哪?哪兒來的這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呢?要是再這麼晴上七八天,我們就可以鋪到伐木場了。

    真是應了那句俗話:活到老,學到老,到老還是懂得少。

    這些人的工作打破了一切常規和定額。

    ” 克拉維切克帶着他親手烤的最後一批面包從城裡來了。

     見過托卡列夫之後,他在工地上找到了保爾。

    他倆親熱地互相問過好。

    接着,克拉維切克笑嘻嘻地從麻袋裡拿出一件瑞典精制的黃面毛皮短大衣,拍了一下那富有彈性的皮面,說:“這是給你的。

    不知道是誰送的吧?……嗬!小夥子,你可真傻呀!這是麗達同志讓帶來的,怕把你這個傻瓜凍死。

    這件衣服是奧利申斯基同志送給她的,她剛從他手裡接過來就交給我,說給保爾捎去吧。

    她聽阿基姆說過,你穿着單衣在冰天雪地裡幹活。

    奧利申斯基皺了皺鼻子說:‘我可以給那位同志另送一件軍大衣去。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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