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增加了三分之一的新團員,鐵路工廠和機車庫再也沒有人做打火機之類的私活了,已經報廢的機車,又從廢鐵堆裡拖了出來,進行徹底修理。
這些都表明,我們的國家正在複興,正在強大起來。
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大有可為的。
你們說,在這樣的時候,我怎麼能死呢!”說到這裡,保爾臉上現出了幸福的笑容,兩眼射出了炯炯的光芒。
保爾在一片歡迎聲中走下舞台,向安娜和塔莉亞坐的地方走去。
他很快和幾個人握了手。
朋友們擠出一個位子,讓他坐下。
塔莉亞把手放在保爾手上,緊緊地握着。
安娜睜圓了眼睛,睫毛微微顫動着,露出驚喜的神情。
日子飛一樣的過去了,沒有一天是平平淡淡的,每天都有新的内容。
保爾早上起來,安排一天的工作,總苦于時間不夠用,計劃要做的事總有一些做不完。
保爾跟奧庫涅夫住在一起。
他在鐵路工廠工作,當電工的助手。
保爾同奧庫涅夫争論了好久,奧庫涅夫才同意他暫時不擔任領導工作。
“咱們現在人手不夠,可你倒想躲到車間去圖清閑。
你别拿病當借口。
我也得過傷寒,好了以後,有一個月的時間是拄着棍子到區委會上班的。
我知道你,保爾,根本不是為了這個。
你跟我講實話,到底是什麼原因?”奧庫涅夫追問保爾。
“尼古拉,原因就是我想學習。
”
奧庫涅夫得意地喊了起來:“啊,原來是這樣!你想學習,那麼照你說,我就不想嗎?
老兄,你這是個人主義。
這就是說,讓我們大家都忙得團團轉,你卻坐着讀書。
這可不行啊,親愛的,你明天就到組織部上班去吧。
”
經過好一番争論,奧庫涅夫終于讓步了。
“好吧,給你兩個月的時間,算是對你的特殊照顧。
不過,你跟茨韋塔耶夫一定合不來,那個人很自高自大。
”
對于保爾的回廠,茨韋塔耶夫确實是懷有戒心的。
他認為保爾一回來,一定會跟他争奪領導權,于是這個自命不凡的人就準備着進行反擊。
但是沒過幾天,他就認識到自己估計錯了。
當保爾聽說廠團委打算叫他參加團委工作的時候,他立即跑到書記辦公室,擺出他和奧庫涅夫達成的“協議”,說服茨韋塔耶夫把這個問題從議事日程上撤銷。
在車間團支部,保爾也隻負責領導一個政治學習小組,并沒有想在支委會擔任什麼工作。
盡管他正式表示不參加領導工作,但是他對工廠團組織的全部工作的影響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來的。
有好幾次,他都以同志的态度,不聲不響地幫助茨韋塔耶夫擺脫了困境。
有一次,茨韋塔耶夫走進車間,不禁吃了一驚。
這個支部的全體團員和三十幾個非團青年正在擦洗窗戶和機器,刮去多年積在上面的污垢,往外清除廢物和垃圾。
保爾正用一個大拖布使勁擦着滿是油污的水泥地面。
“幹嗎這樣下工夫大清掃?”茨韋塔耶夫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樣問保爾。
“我們不願意在肮髒的地方工作。
這兒已經有二十年沒打掃了。
我們要在一周之内讓車間煥然一新。
”保爾簡單地回答他說。
茨韋塔耶夫聳了聳肩膀,走開了。
這些電氣工人并不滿足于清掃車間,他們又動手收拾院子。
這個大院子很久以來就是個堆垃圾的地方,那裡什麼東西都有。
幾百個輪軸、堆積如山的廢鐵、鋼軌、連接闆、軸箱等等——成千上萬噸鋼鐵就放在露天裡生鏽、腐爛。
但是,他們的行動後來被廠領導制止了,理由是:“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工作,清理院子先不用着急。
”
于是他們在自己車間門口用磚鋪了一小塊平地,上面安了一個刮鞋泥用的鐵絲網墊,這才住手。
但是車間内部的清掃工作并沒有停,晚上下班以後一直在幹。
一星期後,當總工程師斯特裡日來到這裡的時候,整個車間已經面目一新了。
由于擦掉了多年的油垢,陽光透過帶鐵欄的大玻璃窗,射進了寬敞的機器房,照得柴油機上的銅件閃閃發亮。
機器的大部件都刷上了綠油漆,有人還精心地在輪輻上畫了幾個黃箭頭。
“嗯……好……”斯特裡日驚奇地說。
在車間遠處的角落裡,有幾個人就要幹完活了。
斯特裡日朝他們走去。
保爾恰好提了滿滿一罐調好的油漆迎面走來。
“等一等,親愛的。
”總工程師叫住了他。
“你們這樣做,我倒是很贊賞,不過,是誰給你們的油漆?我規定過,不經我批準,是不許動用油漆的。
現在這種材料非常缺。
油漆機車的部件,比你們現在做的事情要重要得多。
”
“油漆是我們從扔掉的空油漆筒裡刮下來的。
我們刮了兩天,攢了二十五六磅。
這完全不違反規章制度,總工程師同志。
”
總工程師又嗯了一聲,他已經有些難為情了。
“既然這樣,你們就幹吧。
嗯……不過這倒很有意思……你們這種……怎麼說好呢?這種搞好車間衛生的主動精神該怎麼解釋呢?這些活你們不是在業餘時間幹的嗎?”
保爾從總工程師的語氣裡覺察出,他确實是不大理解,便回答說:“當然羅。
可您是怎麼想的呢?”
“是呀,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
“您的問題就在這個‘不過’上,斯特裡日同志。
誰跟您說過,布爾什維克會放着垃圾不管呢?您等着瞧吧,我們幹的範圍還要擴大。
那時候會有更多的事情叫您吃驚呢。
”
保爾小心地不讓油漆蹭到總工程師身上,從他身旁繞過,朝門口走去。
每天晚上,保爾都到公共圖書館去,待到很晚才走。
他和圖書館的三個女館員都混熟了,便向她們展開宣傳攻勢,終于取得了她們的同意,可以随意翻閱各種書籍。
他把梯子靠在高大的書櫥上,一連幾小時坐在上面,一本一本翻閱着,尋找有意思的和有用的圖書。
這裡大部分都是舊書。
隻有一個不大的書櫥裡放着少量新書。
其中有偶然收到的國内戰争時期的小冊子,有馬克思的《資本論》和傑克·倫敦的《鐵蹄》[美國作家傑克·倫敦(1876—1916)的長篇小說,描寫資本家對工人階級的壓迫。
——譯者],還有幾本别的書。
在舊書裡,保爾找到了一本叫《斯巴達克》[意大利作家拉·喬萬尼奧裡(1838—1915)的長篇小說。
斯巴達克是公元前74—前71年意大利最大規模奴隸起義的領袖。
——譯者]的小說,他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把它讀完,放到另一個書櫥裡,同高爾基的作品擺在一起。
他總是把那些最有意思的和内容相近的書放在一起。
他這樣做,圖書館那三個館員從來不過問,她們反正無所謂。
一件乍看起來無關緊要的事情,突然打破了共青團組織那種單調的平靜。
中修車間團支部委員科斯季卡·菲金,一個麻臉、翹鼻子、動作遲緩的小夥子,在給鐵闆鑽孔的時候,弄壞了一個貴重的美國鑽頭。
造成事故的原因是他的極端不負責任,甚至可以說是故意破壞。
這件事發生在早上。
中修車間工長霍多羅夫讓菲金在鐵闆上鑽幾個孔。
起初他不幹,後來工長堅持要他幹,他才拿起鐵闆,開始鑽孔。
霍多羅夫這個人對别人要求過嚴,有些吹毛求疵,在車間裡大家都不喜歡他。
他以前還是個孟什維克,現在什麼社會活動也不參加,對共青團員總是側目而視。
但是他精通業務,對本職工作認真負責。
他發現菲金沒有往鑽頭上注油,在那裡“幹鑽”,就急忙跑到鑽床跟前,把它關了。
“你瞎了,還是昨天才來幹活?!”他大聲責問菲金。
他知道這樣幹下去,鑽頭非壞不可。
但是,菲金反倒罵了工長一頓,并且又開動了鑽床。
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