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親愛的。
”
以前,當托卡列夫在鐵路工廠工作的時候,保爾經常到他家串門,坐到很晚才走。
這次回城以後,他還是第一次來看老人。
老鉗工用心地聽着保爾講的情況。
他自己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一邊忙着用勺吃飯,一邊嗯、嗯地答應着。
吃完飯,他用手帕擦了擦胡子,又清了清喉嚨。
“你當然是對的。
我們早就該把這件事認真地抓一抓了。
鐵路工廠是這個區的重點單位,應該從這個廠下手。
這麼說,你跟茨韋塔耶夫鬧翻了?這不好。
那個小夥子是很自傲,不過你不是挺會做青年人的工作嗎?正好,我要問你,你在鐵路工廠幹什麼工作?”
“我在車間。
沒什麼特别的,反正什麼都幹點。
在團支部裡領導一個政治學習小組。
”
“在團委擔任什麼工作呢?”
保爾有點不好開口了。
“我身體不太好,還想多學習點東西,這一段沒正式擔任領導工作。
”
“你看,問題就出在這兒!”托卡列夫帶點責備的口氣大聲說。
“孩子,隻有身體不好這一條,還算個理由,要不然真得說你一頓。
現在身體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點了。
”
“那麼這樣吧,你馬上把工作好好抓起來。
别再拖了。
站在一邊,不伸手就能把事情辦好,哪有這樣的事!再說,誰都會批評你是逃避責任,你根本就沒法辯解。
明天你就要糾正過來,至于奧庫涅夫,我也得狠狠訓他一頓。
”托卡列夫結束了他的話,語氣裡有點不滿意。
“大叔,你可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求他别給我安排工作的。
”保爾這樣替奧庫涅夫說情。
托卡列夫嘲笑地噓了一聲,說:“你要求他,他就答應你,是這樣嗎?好吧,好吧,對你們這幫共青團員簡直沒辦法……來吧,孩子,你還是照老規矩給我念段報紙吧……我這兩隻眼睛越來越不中用了。
”
黨委同意了團委大多數人的意見,向黨團員提出了重要而艱巨的任務——人人以身作則,模範地遵守勞動紀律。
會上,茨韋塔耶夫受到了嚴厲的批評。
開頭他還挺着脖子,不肯認錯,後來黨委書記洛帕欣發了言,這位因為患肺結核而面色蒼白的老同志把他問得啞口無言,他才軟下來,承認了一半錯誤。
第二天,鐵路工廠的牆報上登出幾篇文章,吸引了工人們的注意。
他們大聲地朗讀着,熱烈地讨論着。
晚上,召開了團員大會,出席的人特别多。
這些文章成了大家議論的中心。
菲金被開除了,團委會增加了一名新委員,由他負責政治教育工作。
這個人就是保爾·柯察金。
在會上,人們異常肅靜,認真地聽着省團委書記涅日達諾夫的講話。
他談到目前的任務,談到工廠現在進入了新階段。
散會之後,保爾在外面等着茨韋塔耶夫。
“咱們一道走吧,有些事要跟你談談。
”他走到茨韋塔耶夫跟前說。
“談什麼?”茨韋塔耶夫悶聲悶氣地問。
保爾挽住他的胳膊,跟他并排走了幾步,到一條長凳子跟前站住了。
“咱們坐一會兒吧。
”保爾首先坐了下來。
茨韋塔耶夫的香煙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茨韋塔耶夫,你說說,幹嗎你總把我看作眼中釘呢?”
他們沉默了好幾分鐘。
“你要談的原來是這個呀,我還以為是談工作呢!”茨韋塔耶夫故作驚詫,不自然地說。
保爾堅定地把手放在茨韋塔耶夫的膝蓋上。
“别裝糊塗了。
隻有外交家才來這一套呢。
你幹脆回答我,為什麼我總不合你的心意?”
茨韋塔耶夫不耐煩地動了一下身子。
“你幹嗎纏着我?哪有什麼眼中釘!是我親自建議讓你擔任工作的嘛。
你當時拒絕了,現在倒成了我在排擠你。
”
保爾聽出他的話裡沒有一點誠意,仍然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激動地說:“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說。
你認為我在擋你的道,認為我想搶你的書記當,是不是?如果你不是這樣想的,就不會因為菲金的事吵起來。
這種不正常的關系會使咱們的整個工作受到損失。
如果隻對你我兩個人有影響,那就算不了什麼,管它呢!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
可是明天咱們還要在一起工作,這會産生什麼樣的後果呢?你聽我說,咱們之間沒有什麼根本的利害沖突。
你我都是工人。
如果你認為咱們的事業高于一切,那就請你把手伸給我,從明天起,咱們做個好朋友。
要是你不把那些烏七八糟的念頭扔掉,還是一味地鬧無原則的糾紛,給事業造成損失,那麼,我就要為每一個損失向你展開無情的鬥争。
這裡是我的手,握住它吧,現在這還是你的同志的手。
”
保爾非常滿意地感覺到,茨韋塔耶夫那隻骨節粗大的手,放在他的手掌裡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
正是下班的時間,區黨委各個辦公室逐漸靜下來了。
托卡列夫還沒打算走,他坐在靠椅上,聚精會神地看着新收到的材料。
外面有人敲門。
“進來!”托卡列夫應了一聲。
保爾走了進來,把兩張填好的表格放在書記面前。
“這是什麼?”
“大叔,這是我要消滅不負責任的現象。
我認為是時候了。
如果你同意的話,請你給我支持。
”
托卡列夫看了看表格的名稱,又凝視了這個青年幾秒鐘,然後默默地拿起鋼筆。
表格裡有一欄要填寫保爾·安德列耶維奇·柯察金加入俄國******(布)的介紹人的黨齡。
他用剛勁的筆迹在這一欄裡填上了“一九○三年”幾個字,又在旁邊一絲不苟地簽了名。
“寫好了,孩子。
我相信你是永遠不會叫我這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子丢臉的。
”
屋子裡又悶又熱,大家隻有一個念頭:趕快離開這裡,到火車站那裡的索洛緬卡區林蔭路去,在栗子樹底下乘涼。
“别學了,保爾,我再也受不了啦。
”茨韋塔耶夫熱得汗流浃背,央求保爾說。
卡秋莎和其他人也都附和他。
保爾合上書,小組的學習就結束了。
正當大家起身要走的時候,牆上那架老式的埃裡克松電話機焦躁地響起來。
茨韋塔耶夫提高嗓門,竭力壓過屋子裡的談話聲,同對方交談着。
他挂上聽筒,轉過身來對保爾說:“車站上有兩節專車,是波蘭領事館外交人員的,他們的電燈壞了。
列車過一小時開,得把電燈修理好。
保爾,你帶上工具箱,去一趟吧。
任務挺緊急。
”
兩節漆得亮光光的國際客車停在車站的第一站台上。
有一節作客廳用的車廂,窗戶很大,裡面燈火通明,另一節車廂裡卻是黑洞洞的。
保爾走到豪華的客車跟前,抓住扶手,正想走進車廂。
突然,有一個人從站房那邊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公民,您到哪兒去?”
這聲音挺熟悉。
保爾回頭一看,來人穿着皮夾克,戴一頂大檐制帽,細長的鼻子,高鼻梁,一副戒備的神态。
來人是阿爾秋欣,他這時候認出了保爾,于是,他的手從保爾的肩膀上滑了下來,嚴厲的神情也消失了,不過目光仍然疑惑地盯着工具箱。
“你要上哪兒去?”
保爾簡短地說明了一下。
這時,車廂後面又走出一個人來。
“我馬上把他們的列車員找來。
”
保爾跟着列車員走進了作客廳用的車廂,那裡坐着幾個人,都穿着非常考究的旅行服裝。
一個女人背朝着門坐在桌子旁,桌上鋪着玫瑰花圖案的綢台布。
保爾進來的時候,她正和站在她對面的高個子軍官談話。
保爾一進來,談話馬上就停止了。
保爾迅速檢查了通到走廊的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