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汲取了作家之間的友誼。
那一天,巴金和幾個中國作家到了鐮倉,住在旅館裡,恰巧碰到下雨,還不曾打算出門,日本年輕的小說家有吉佐和子已趕來看大家。
大家就在和光旅館的小客廳裡接待她。
有吉佐和子有着鵝蛋形的笑臉,巴金曾在東京多次看到過她,但她到中國作家住處專程訪問,這還是第一次。
她和日本許多年輕人一樣,對世界充滿着好奇,她到過美國,但美國有些人的種族偏見,使她終于放棄在那邊“留學”的機會;她現在正在學中文,她想找個時機到中國去看看。
她告訴巴金東京一家報紙正準備連載她的一部長篇小說;同時她還打算着手寫另一個長篇,以描寫廣島原子彈戰争受害者為題材。
當她聽說在場的中國作家冰心也去過廣島時,她說:“原子彈投在廣島上已經十五年了,但是在去年還是有一百多個廣島居民死于原子病。
現在,美國人在那邊設立了原子病研究所,隻是為了研究原子病的破壞能力,了解原子病人的痛苦有多深。
”
巴金知道有吉佐和子過去寫過一個短篇,那個短篇寫一個人到廣島去探親,到了那邊,卻看到主人正在發瘋似地命令自己的孩子喝酒飲茶,因為他聽說酒和茶能治療原子病,但結果什麼都沒有用,都逃不掉悲慘的命運。
的确,有吉佐和子非常熟悉廣島,她說她在廣島認識過一個年輕的姑娘,今年二十三歲,她在七歲時遭受原子彈爆炸的影響,至今還不能正常走路,走幾步就跌倒在地;這樣她就隻好整天躺在床上。
對她最大的危害,還不是走路,而是她不能用腦,隻要稍稍思考一下問題,她就會昏厥過去。
這樣悲慘的故事,在有吉佐和子的心裡裝得很多。
這位日本青年女作家
的來訪,給巴金的印象很深。
他從她那美麗的臉上,看到她内心的痛苦。
應該說,這種痛苦是當年日本軍國主義所發動的侵略戰争帶給日本人民的。
今後決不允許再有這樣的災難在人間發生了!巴金很想有機會也去看看廣島,可惜,因時間來不及,沒有得到安排。
他想今後總有機會去的。
這次赴日訪問,巴金所結識的日本作家中,使他難忘的還有一位是中島健藏先生。
在中國作家代表團舉辦的告别酒會上,日本文學界著名評論家中島先生有一段極其動人、充滿對中國人民友好感情的講話,他講完後從台上走下來,兩眼噙着淚水,巴金禁不住當場上去和他握手,感謝他對中國人民的友誼。
接着,他自己也掉淚了。
在這一個月的訪問中,中島健藏總是在胸前挂了兩架照相機,不斷地找尋機會,抓鏡頭為大家拍照。
他為人正直,誠懇,心地善良,愛自己的國家,也愛我們的新中國,他為中日人民友誼的發展做了許多實際工作。
他喜歡喝酒,酒量不小,雖然巴金向他勸酒,但又怕他喝得過多,影響健康,因而有時又勸他有所節制。
中島健藏工作并不順利,還經常受人歧視,書店不出他的著作,文章找不到發表的地方,有時還要接到恐吓信。
他為了維持生活,不得不賣掉汽車,以所得墊補家用。
他為正義鬥争,這樣的生活已有了一段很長時期。
一九四二年太平洋戰争期間,他在新加坡當随軍記者,看到過日本軍國主義随意逮捕、槍殺華僑。
有些死者的母親還拿着兒子的照片,要中島健藏幫助她追查兒子的生死存亡。
他為此感到苦惱,積儲了對軍國主義侵略者的仇恨。
他認為中日兩國人民應該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他選擇了他晚年最重要的工作,這就是要為這個目标奮鬥到底。
巴金很敬重他的為人,把他當作長兄;并把中島以發展中日友誼作為他一生中最後的工作,稱為“天鵝之歌”。
在一九六一年這次訪問中,他們兩人曾在箱根溫泉旅館小湧園的小客廳裡,對坐談心,各抒己見。
以後他們的友誼又得到了發展,相互間多次的來往,相知更深,直到中島在一九七九年去世。
跟中島健藏先生一樣,井上靖先生也是巴金在一九六一年于東京結識,而後來逐漸發展為好友的日本作家。
他是名著《天平之甍》的作者。
巴金曾在這一年三月,在井上靖家中那個美麗的積雪庭院,度過一個氣候寒冷而友情溫暖的夜晚。
他們坐在樓上的書室裡,談中日兩國人民的文化交流,井上靖廣泛地介紹了日本中世紀以來的文化發展的情況,和近、現代作家的主要著作内容,最後還送給巴金幾冊他自己的著作。
巴金的赴日訪問,汲取了洋溢在中日兩國作家心靈中的友誼,同時也遊覽了很有詩情畫意的美麗的富士山。
巴金在自己少年時代就聽過他的兩個在日本留過學的叔叔講起過富士山,說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