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的許多朋友都在那邊。
武漢是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所在地,老舍是長駐
在這個會裡的一個主持人。
巴金早就想到那邊去一次,可是在候車期間,卻傳來粵漢鐵路又讓敵人炸斷了的消息,在武昌的朋友也勸巴金暫時不要去了,因為道路艱險,一般人是吃不起這個苦的。
哪知眼前這樣的情景,反而增強了巴金去武漢一次的決心,他要把對蕭珊的感情,對朋友們的感情,都融化在對民族解放戰争的感情裡面。
他一定要去看看大會戰前夕的武漢,去看看武漢當時作為文化中心的這個城市它的人民怎樣生活着,戰鬥着。
陪同他和蕭珊同行的還有一個廣東的朋友陳洪有,就是五年前曾陪他去參觀過廣東新會西江鄉村師範的那個熱情的教育家。
這個朋友對這裡的路程比較熟悉。
他和他們商量好決定先坐船去清遠,再由清遠乘汽車到銀盞坳,然後搭火車到武漢。
那時正是8月底9月初,天氣還很炎熱,去清遠的船很小,乘客很多,雖然開了船,坐在船艙裡還是覺得十分悶熱,而且他們上船時,所有的帆布椅都讓别人占領了,幸而這裡的茶房(服務員)還比較客氣,向他提出意見後,臨時給他們添了三張。
當巴金一躺到椅上,就再難“殺出重圍”了,因為乘客擁擠,四周被重重包圍,這是他們這次赴漢口之行所感覺到的第一個戰時印象。
一到晚上,沿途上船的人增加,船艙裡更悶熱了,有人還因此嘔吐,感到頭痛的人更是不少,不免有人埋怨,也有歎苦經的,忽然聽得有人說:“都是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我們,否則這路途哪裡來這麼多人,我們哪會吃這種苦!我們隻有同心協力,努力争取勝利,才有以後好的日子呢。
”經這麼一說,埋怨的聲音頃刻沒有了。
第二天一早到了清遠,然後他們租了一隻船,冒着雨劃過江去,來到汽車站,才知道汽車票賣光了。
正在無可奈何的時候,陳洪有聽旁邊有人在談論包車,就與他們搭讪,承這批人照顧,允許他與巴金、蕭珊搭車,雖出高價,但并沒有座位,隻好坐在自己行李上,一路上搖搖晃晃,來到了銀盞坳。
這銀盞坳,一直是敵人的轟炸目标,車站一眼望去,都是斷垣殘牆,碎磚片瓦。
候車室沒有屋頂,隻剩一個空架子,裡邊杳無一人,連售票處也是臨時搭的草棚。
隻有到了晚上,乘客才彙集攏來,空地即刻變為賣零食的市場,米粉擔,飯鋪,粥攤,樣樣有。
人們像餓狼似的在這裡等車擠車,并在攤頭買東西吃。
火車為了躲避轟炸,白天無法開;每晚總要過了12點,才姗姗來遲。
火車來過後,乘客上去了,攤販也散了,天一亮這裡又變成一片空無一人的荒墟。
誰也料不到天亮以前,這裡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此刻正是晚上待車的時刻,人聲嘈雜,各種場面都有。
巴金在這裡看見許多人正在為修複鐵路,在路軌上調換枕木,鐵錘敲着釘子,發出……的聲音。
而另一批工人則正在用葵葉為候車室蓋屋頂,他們有的人爬在屋上面操作,有的人正把葵葉從地面上傳遞上來。
他們點着煤油燈,毫不遲疑地勞動着。
巴金想:敵機明天完全可能又把那鐵軌炸斷,把那房屋炸毀,但是我們仍會在行車前把鐵軌修複,把房屋蓋成。
敵人能炸毀建築物,卻不能炸毀我們的工作精神。
這正是我們抗戰必然勝利的保證。
但是那晚許多人等車,等到深夜1點鐘還不見火車駛來,卻傳來電話說今晚南下的車沒有了,明晚才有可能有一班慢車。
可是幾個鐘頭以後,敵機又會來轟炸,像現在這樣一大群人聚集在這裡,那将會導緻怎樣的可怕的後果。
這時車站站長也感到問題嚴重,便從清遠叫了七輛大卡車來,重又把所有的候車乘客送回到清遠去。
巴金、蕭珊和陳洪有都被擠散在一輛車子裡,裡面沒有燈,四周漆黑一片,而且悶熱不堪,行李也被分散在四處,隻有蕭珊總算找到一個座位,是坐在别人的行李箱上。
巴金和陳洪有隻好站着,回
到清遠汽車站已經深夜2點多鐘了,然後再雇船到了對岸,找到一個住處已經3點多鐘,實在太疲倦了,大家一睡就睡到吃午飯的時候。
到了下午5點多鐘,又按照原來路線千辛萬苦來到銀盞坳車站,僅僅一天不到的時間,銀盞坳又變了樣;它又被轟炸過了!昨天巴金散步過的地方被炸出了個大窟窿,人隻好繞着道走路,汽車到這裡隻好停下來,不能像昨天那樣把人和行李直接送到火車站了。
這次他們總算買到了三張車票,但是月台上的三節客車車廂已擠滿人和行李,連門都關不上。
他們三人隻好和一個鐵路職工一起乘在一節沒有窗口的貨車車廂裡。
那職工對鐵路沿線情況很熟悉,向大家講了許多眼前交通線上的實情。
過了一會,一個查票員上車來,談到敵機在廣州的一次轟炸中,人們所遭受的損失,他的臉上流露出憤怒之情,巴金就把陳洪有送給他的那本《日寇暴行實錄》借給他看。
他拿去仔細看了一會,然後把書還給巴金,隻見他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