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九、网

首頁
    了她的鼻子,她頭腦昏沉,而眼眶潤濕了。

    他沒有對她說什麼,隻熱烈的望著她,微微的點了一個頭,他不必說,她已經了解了,她猜想,他也了解了。

    這一剎那間所發生的使她惶然,或者他也如此。

    她聽到他在和子欣說一些虛渺的應酬話,而子欣卻反常的熱烈,固執的說: “星期六請到我們家晚餐,一定要來,你可以和我太太談談小說和文壇趣事!請一定來!” “哦!很抱歉……”他猶豫著。

     “別拒絕!一定來!”子欣堅持的說。

     他看了她一眼,她始終無法說話,甚至無法擠出一個微笑,她看到他顫栗了一下,立刻掉開頭,倉促的說: “林先生,我一定準時來!” 他走開了,去和別的客人談話。

    她也卷入了太太集團,裝著熱心的去聽那些關于孩子,關于打牌,關于衣料和化妝的談話。

    她心中是一片渺渺茫茫的境地,容納的東西太多又太少,她不敢擡頭,怕自己的眼睛洩露了秘密,更怕另一對眼睛似無意又似有意的搜索。

     星期六,他準時來了,而子欣卻遲遲未歸。

    她在過度的緊張和昏亂中迎接他。

    他們坐在客廳中,彼此默默注視,時間在兩人的凝視中凍結。

    雖然誰也沒有開口,他們卻已交談了過多的言語。

    好一會兒之後,他輕輕的說: “你的小說一如你的人。

    ” “是嗎?”她慌亂的說。

     “是的。

    ”他注視著她:“隻微微有一點不同。

    你的小說中總有三分無奈和七分哀愁,而你的人卻有三分哀愁和七分無奈。

    ”她悚然而驚,他的話刺進她的內心深處,一針見血的把她分析得纖毫畢露,似乎比她自己分析得更清楚。

    沒有人能了解她那鎮定的外表後面,藏著一顆多麼怯弱畏羞的心,也沒人能體會到她比一般人都細膩而容易受傷的感情。

    她始終像一隻把頭藏在翅膀裡的小鳥,深深的躲藏著,害怕別人會傷害了自己,卻妄以為自己那脆弱的小翅膀就能抵禦住所有外界的力量。

    她生活在子欣的旁邊,那夫婦之情早已像一口幹涸的井,但她無力于逃出這環境,隻一任歲月從她的手中流過,無可奈何的、被動的,讓生命的浪潮推動著。

     她給了他黯然的一瞥,他沉默了。

    看不到的情愫在他們身邊流動,她知道,她再也逃不出去了,她一直害怕被捕獲,而現在,她還是被捕獲了。

    她望著他,他的眼睛在清清楚楚的對她說:“別害怕,別逃避。

    ”她的眼睛立即答覆了: “我想要,但我不敢。

    ”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去,他手上握著一個茶杯,杯裡那橙色的液體迎著落日的光而閃耀。

    她癱軟在椅子裡,注視著杯上的反光,那絢麗多變的彩色,一如這繁雜虛幻的人生。

    好一會,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 “你結過婚?”“是的。

    ”“她?”“在美國。

    ”“為什麼?”“她喜歡那種熱鬧而奢華的生活,那兒有她同類的朋友,她離不開跳舞和享受。

    ”“你們結婚多久了?”“十五年。

    ——你呢?” “十年。

    ”“都夠長了,是不是?”他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

     “足以讓我們從一個孩子變成大人,足以讓我們從幼稚變成成熟,可是,成熟往往來得太晚。

    ”她說,一瞬間,有些兒泫然欲涕。

    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需要多說什麼了,他了解得和她一樣清楚。

    他們之間是永不可能的,該相遇的時候,他們沒有相遇,而現在,“相遇”似乎已經多餘了,變成生命上的“外一章”。

    子欣及時歸來,打破了室內那種令人眩暈的沉寂,也打破了兩心默默交融的私語。

    他大踏步跨進室內,故意大聲而爽朗的笑著說:“抱歉抱歉,一個會議耽誤了時間,讓客人久待了!不過,李先生和內人一定很談得來的!” 她不由自主的望望子欣,子欣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對,那份爽朗太近乎造作。

    隨著她的眼光,子欣給了她狡獪的一瞥,好像在說:“你別瞞我,我什麼都知道。

    ” 她頓時緋紅了臉,好像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被抓住了把柄。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軔夫,整個晚上,她手足無措,神魂不定。

    吃飯的時候,她弄翻了醬油碟子,染污了衣服,當她倉促間預備避到內室去換衣服的時候,她接觸了軔夫的眼光,那眼光裡跳動的小火焰燒灼著她,使她心痛。

    她逃進房內,更換了衣服,又重新勻了脂粉,她延誤了一大段時間,以平定自己沸騰的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