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
為什麼不找一個愛你的人,安生。
這個男人一直想帶我出國去。
是我在打工的房地産公司的老闆,正和老婆鬧離婚。
安生喝完杯子裡的酒,又推給吧台裡的酒保,讓他再倒。
這個男人都可以做我爸爸。
你可以找到一個合适的男人。
合适的男人?什麼叫合适的男人呢。
安生仰起頭笑。
她的聲音因為煙和烈酒開始沙啞起來。
這個涵義太廣了。
他的金錢,他的靈魂,他的感情,他的身體,是不是都應該放在裡面衡量呢。
其實你知道嗎,七月。
安生湊近七月的臉。
隻要一個男人能有一點點象家明,我也願意。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家明更英俊更淳樸的男人了。
我們都隻能碰到一個。
安生,你醉了。
你不能再喝了。
七月把酒吧推給酒保,示意他收回。
不。
我還要喝。
我還要喝。
安生撲倒在吧台上。
隻有酒才能讓我溫暖。
七月,你以後當我死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為什麼這麼多年我還會想起你。
可是我不願意再想你了。
我又要走了。
我好累。
我無法停止。
安生大聲地叫起來。
七月含着淚奮力把安生拖出了酒吧。
外面的風很冷。
安生跪倒在地上開始嘔吐。
她的玉墜子掉出胸口來。
那根紅絲線已經變成了灰白色。
在洗澡的時候,她都不肯把它取下來。
相見的唯一一個夜晚,安生因為喝醉睡得很熟。
七月失眠卻無法和安生說話,隻能一個人對着黑暗沉默。
她們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并肩睡在一起。
可是安生再不會象以前那樣,愛嬌地摟着她,把頭埋在她懷裡,把手和腿放在她身上。
安生把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蜷縮起來。
整整6年。
七月想。
許許多多的深夜裡。
安生在黑暗和孤獨中,已習慣了抱緊了自己。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會在七月的懷裡痛哭的少女。
23歲到24歲。
七月畢業,分到銀行工作。
安生離開了上海,繼續北上的漂泊。
家明畢業,留在西安搞開發。
家明,你回來好不好。
七月在電話裡對家明說。
我們應該結婚了。
為什麼你不能來北京呢。
七月。
我隻想過平淡的生活。
家明。
有你,有父母弟弟,有溫暖的家,有穩定的工作,有安定的生活。
我不想漂泊。
七月一邊說,一邊突然在電話裡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
七月。
别這樣。
家明馬上手忙腳亂的樣子。
你答應過我的,家明。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不能分開。
你忘記了嗎。
沒有忘記。
家明沉默。
我下個月項目就可以完成,然後我就回家來。
謝謝,家明。
我知道這樣也許對你的發展會有影響。
可是我們需要在一起。
生活同樣會給我們回報。
相信我,家明。
我相信你。
七月。
家明在那裡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說,七月,安生來看過我。
她好嗎。
她不好。
很瘦很蒼白。
她去敦煌。
路過西安來看了我。
匆匆就走了。
你能勸她回家來嗎。
我想不能,七月。
好了,我挂了。
家明挂掉了電話。
七月在銀行的工作空閑舒服。
薪水福利也都很好,家人都很放心。
就等着家明回家以後操辦婚禮。
母親一天突然對七月提起安生。
她說,那個女孩其實天分比你高得多,七月。
就是命不好。
母親一直很喜歡常賴在七月家裡蹭飯吃的安生。
因為安生會說俏皮話。
會恭維母親的菜做得好吃,對她撒嬌。
七月也覺得,雖然自己長得比安生漂亮。
但安生是風情萬種的女孩。
家明說,安生是一棵散發詭異濃郁芳香的植物。
會開出讓人恐懼的迷離花朵。
而七月,她想,她是幸福的。
有時候她端着水杯,坐在中央空調的辦公室裡,眺望着窗外的暮色。
想着下班以後,會有家明的電話,母親的蘿蔔炖排骨。
她甯願自己變成一個神情越來越平淡安靜的女人。
有一次,一群來旅行的法國學生來營業大廳辦事。
七月看到裡面一個紮麻花辮子的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汗衫。
裡面沒有穿胸衣,露出胸部隐約的美好形狀。
在這個小市民氣息濃郁的城市裡面,這樣的情景是不會發生在本地女孩身上的。
但是安生一貫都這樣。
就像13歲
的安生會踢掉鞋子,飛快地爬到樹上。
她把她的手伸給七月,她說,
七月,來啊。
但七月不會爬樹。
她仰着頭看着樹上鳥一樣安生。
也許她已經下意識地做出選擇。
她甯願讓安生獨自在樹上。
一部分是無能為力。
一部分是恐懼。
還有一部分,是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秋天又快來臨。
七月開始在中午休息的時候,約好同事去看婚紗的式樣。
她們一家家地挑過去。
七月撫摸着那些柔軟地綴滿蕾絲和珍珠的輕紗。
心裡充滿甜蜜。
可是家明沒有打來電話通知她回家的時間。
甚至當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那邊答複她的隻有電話錄音。
這麼多年,溫厚的家明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