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線譜是由五條線和線之間的四個空格組成。
羅伯塔把這些音符都放在哪裡了呢?是在線上還是在空格裡呢?”
“在空格裡。
”
“在空格裡。
那就是說在‘行間’。
”
埃勒裡得意地停頓了一下。
“我們是否該提名你當市長呢?”父親厲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埃勒裡。
你得向我這個笨腦瓜解釋清楚了之後,我才會明白。
”
“等等,”哈裡.伯克抓着椅子的扶手說,“她是在告訴我們從字裡行間去尋找答案。
”
“該獎賞這為先生一支雪茄,”埃勒裡說,“說得對,這就是吉吉音樂字謎的謎底,‘從字裡行間去尋找答案。
’”
又是一陣沉默。
“哪裡的字裡行間?”警官大聲問,“在什麼地方?”
“當然,這又是一個問題。
”
“她的日記!”
“符合邏輯,爸爸。
但不太可能。
别忘了,她的日記可是寫得密密麻麻的,每一頁都很滿,幾乎沒留什麼空間。
她要是能在字裡行間擠下什麼東西的話,那水平就不亞于那位在針頭上刻寫主禱詞的人了。
”
“那會在什麼地方呢?她的書裡?”
“不可能。
她有好幾百本書。
”
“按你的思路,”伯克嘟哝說,“它不可能在由她手寫的字裡行間,也不會在印刷品裡。
那應該是在行距較大、較規則的某個東西……”
“你猜對了,哈裡。
”
伯克看到了希望。
“某種打字文件!她留下自己打字的東西了嗎?”
“并不一定是她打的。
”
“她的遺囑,”沃澤爾慢條斯理地說道,“天啊,她的遺囑!”
“那也是我的結論,”埃勒裡點點頭說,“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在你的辦公室裡召開這次會議的原因,沃澤爾先生。
當你向繼承人宣讀遺囑時,你曾聲明原件已在遺囑檢查官的手裡,你讀的隻是副本。
不過,我認出了那份遺囑就是我們在圭爾德住處的一個金屬箱裡發現的那份,是戈羅麗本人的那份,它應該還在你這裡吧?”
“當然!”
“我想要一下。
”
趁沃澤爾的秘書去取遺囑時,埃勒裡又說:“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它讓我懷疑戈羅麗的那份遺囑就是‘字裡行間’的謎底所在……她那份長長的遺贈名單。
我認為有些蹊跷。
她為什麼要不厭其煩地把小筆遺贈對象的名單一個一個寫下來呢?留下一大筆遺贈款,由她的遺囑執行人去分發不是更方便嗎?但是分開來寫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把遺囑變成一份很長的文書,留下足夠多的空間來寫她的那個相當長的謎底。
哦,謝謝你,”埃勒裡對沃澤爾的秘書說,接過遺囑。
“請稍等,我好象看見外間的辦公室有一台電烤箱,是嗎?”
“是的,先生。
沃澤爾先生常常在辦公室吃早餐,我們就放了一台在那裡。
”
“我想借用一下。
”
秘書把它拿了進來。
埃勒裡将插頭插入律師辦公桌後面牆上的電源插座内,并把烤箱放到辦公桌的下面,擰開了開關。
“比火柴要好吧,嗯?”埃勒裡輕快地說,“讓我們來看看猜測是否對頭。
”他拿着遺囑的第一頁紙,在散發着熱氣的烤箱上方前後移動。
這時候衆人伸長了脖子,圍在他身旁。
“有東西!”羅伯塔叫了起來。
在打字機打的每行字的中間,戈羅麗的手迹清晰地顯露了出來。
“我真該死!”哈裡·伯克驚叫道。
“有人真的該死了。
”查團警長興奮地說,“現在這個案子也許會有進展了。
”
36
正如埃勒裡所預料的,這是一篇用小字體寫成的長文。
除了遺囑最後一頁的後半部分外,它占用了所有的行間空隙。
“爸爸,你來念吧。
”
埃勒裡悄悄地坐了下來。
警官大聲地念道:
原因很快就會明了。
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想脫開世事的紛擾,計劃着要去位于紐頓的鄉間别墅。
我要卡洛斯和我驅車同往,但他推脫了,說他感覺身體不适。
我為他的頭痛真是大忙了一陣子,直到他說感覺好了一點才罷休。
這樣,我是快到傍晚時才出發的。
(我想推遲這次旅行,但卡洛斯堅持要讓我走。
)
雖然我幾天前就囑咐過珍妮,請她通知康涅狄格州電力公司恢複供電,但是當我到達别墅時,我發現那裡還是沒有電(我後來發現珍妮競然忘了這事,這在珍妮是極罕見的)。
我隻好使用蠟燭,屋内陰冷、潮濕——供暖系統也是用電的。
為了不冒得病的風險(有歌唱家不怕感冒的嗎?),我決定立即打道回府。
我乘公寓電梯上了樓。
當我取出鑰匙正準備開門時,我聽到屋裡有一些聲音,卡洛斯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的聲音很陌生。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
在我自己的家裡!他簡直不知羞恥,不知羞恥。
我氣憤、懊喪之極。
我又下了樓,換乘運貨的電梯上樓。
我從廚房和配餐室進了屋,躲在餐廳的門後面偷聽。
卡洛斯還在和那女人說話。
這是一扇雙開式彈簧門,我推開了一道縫隙,向裡張望。
我并不想這麼做,但是想到卡洛斯一面謊稱身體不适,一面卻背着我款待一個女人,我就想把他掐死。
我倒想看看她長什麼樣。
她年輕,嬌小,白嫩,披着一頭栗色頭發,手腳小巧(我是這麼一匹馬!——或者是一頭“母牛”了。
我聽見我那位親愛的丈夫向她提起我時,稱我是一匹“産奶”的母牛)。
羅伯塔·韋斯特的臉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那是我,”她喘着氣說,“可能是那天晚上他……而她在門後偷聽!她把我想成什麼樣子了!”哈裡·伯克握住她的手,讓她安靜下來。
主要由卡洛斯在說。
大意是關于他要謀害我的計劃。
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他把計劃詳細地說了出來。
我的雙膝開始發抖,我記得自己當時還在想:“不,這隻是開玩笑,不可能是真的。
”我幾乎想進屋告訴他,這個玩笑開得不好。
但是我一步也沒有動,本能告訴我不能動。
我繼續偷聽着,我恨我自己,但又不能就此離開。
他對這個女人說,如果由他來幹的話,他将首先受到懷疑。
他必須有實實在在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
(直到這時,我才開始懷疑他不是在開玩笑了。
)他接着建議,由她來殺人,他不在犯罪現場,
等他繼承了财産後,他們就結婚,一起過幸福生活。
這根本不是玩笑,他說的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就從廚房跑了出去,他們還在起居室裡。
我乘運貨電梯下了樓,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該怎麼辦,該去找什麼人。
我整夜幾乎就是這麼走着。
後來我又駕車去了紐頓,找人恢複了供電,在别墅裡沉思了整整兩天。
但我要說,我并沒有想出什麼結果來。
如果我去找警察,會有什麼好處呢?我說的隻是一面之詞。
那個女人會矢口否認,替他作證的。
也許會上報紙,鬧得滿城風雨。
不管怎樣,即使警察相信我的話,他們能夠做到的也就是派一個人來保護我,但這種事不可能長久。
我可以和他離婚。
此時,我雖已戰勝了震驚,卻滿心恐慌。
我胡思亂想,不知所措。
我當然知道卡洛斯是什麼人。
我懷疑他在追别的女人,但是謀殺!我做夢也沒想到。
他會讓他的雙手沾滿鮮血?!盡管如此,此事畢竟還未成為現實。
我能想到的就是以某種方式教訓他一下。
離婚不可能達到這個目的,他肯定把一切事都安排好了。
當然,我是在拿我的生命作賭注。
也許,我的内心深處還是不太相信這件事。
不管怎樣,我已度過了生命的黃金時代,如果縮短幾年……這個醜陋的胖老太婆已得到了贊美、掌聲、榮譽以及随之而來的一切美好的東西,她的死無關緊要,她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我睜大眼睛,保持着警惕。
不久,我發現我對卡洛斯和那個女人的懷疑完全是有根據的。
他甚至在引誘我的秘書,珍妮·坦普,她可真是一個可憐的家夥。
難怪她最近有些神經兮兮的。
我不責怪女人們,卡洛斯的确有一種女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當然,我不會因我的懷疑就撕毀和他的婚姻協議。
他曾經誤以為我要和他離婚。
婚姻的紐帶是對付他的另一種武器,是最有效的一種。
我還有别的武器——這份新遺囑。
我是用秘寫墨水寫在它上面的。
我還在12月1日的日記頁上用秘寫墨水留下了一個記号。
萬一我被謀殺、這些都是材料。
我不知道卡洛斯還在等什麼,也許等一個好機會——我沒有給過他什麼機會!但是直覺告訴我,時間快到了,他快要動手了。
如果我沒猜錯他的動機的話,我相信沒猜措,他會得到他該得到的東西,他會痛心不已。
我已經托人去尋找我姐姐的遺孤——勞瑞特·斯班妮爾。
我把大部分的财産留給她了。
卡洛斯将因此丢人現眼!我真希望在向他宣讀這份遺囑的那一刻我在場。
讀者請注意:如果我是非自然死亡的話,我丈夫就是原兇。
盡管他會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但他同樣十惡不赦。
殺人的女兇手隻不過是他的工具而已。
我一直在努力尋找那天晚上在我家裡的那個女人。
我當時碰巧偷聽到他在策劃謀殺我。
但卡洛斯對此閃爍其辭。
據我所知,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除非是在暗地裡。
所以,盡管直覺告訴我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但我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下面是她的外貌特征:年齡二十八九歲,皮膚白哲,栗色頭發,五英尺三英寸高,身材嬌小,眼睛很漂亮(我說不出顔色),說起話來用詞裝腔作勢(我可能是在百老彙,或是在旅行中的什麼地方見過她吧?),穿着打扮是格林威治村的風格。
她的右臉上有一個明顯的胎記,形狀很像一隻蝴蝶。
通過這個特征可以很容易認出她。
這個女人就是卡洛斯的同謀。
如果我被謀殺了的話,她就是替他殺我的那個人。
戈羅麗·圭爾德(簽字)
奎因警督擡起眼,瞟了一眼羅伯塔臉上的胎記,聳聳肩。
随後,他把遺囑放在沃澤爾的桌子上,轉過身去。
“蝶形胎記,”哈裡·伯克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