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磚紅色。
是帕特麗夏開口挽救這一刻:
“諾拉,現在下樓來晚餐正是時候!”她輕快地說。
“我們剛用過露迪做的美味羊肉。
史密斯先生,這是諾拉。
”
諾拉伸手讓他親吻。
那隻手,纖細冰涼,有如一隻細緻瓷器。
“媽媽告訴過我所有有關你的事情。
”諾拉說話的聲音仿佛久未使用。
“一定讓你失望了,自然的嘛!”埃勒裡微笑說,并拉出一張椅子。
“噢,不!你們好,法官、馬丁太太,特碧莎姑媽……醫生……卡特……”
弗蘭克·勞埃德說:
“你好,諾拉。
”
他嗓音粗啞,從埃勒裡手中把椅子拉走,動作不算粗魯,但也不是十分禮貌;反正是先拉走,然後再為諾拉靠坐妥當。
諾拉紅着臉坐下。
這時,亨利·克雷大步走進來,端着别緻、做成書本模樣的奶昔冰淇淋。
接着,大家才又開始交談起來。
諾拉·萊特兩手交握、手心向上坐着,仿佛已經累壞了;蒼白的雙唇努力做出微笑。
顯然,她今晚的打扮煞費心思。
紅白條紋的晚禮服完美地伏貼在身上,清新亮眼;手指甲修飾得毫無瑕疵,酒褐色頭發沒有一絲一縷淩亂。
埃勒裡初見這位略微近視的女孩,稍稍感到驚訝,似乎可想見她在樓上卧房裡的情景,想象她如何鄭重其事修指甲、如何鄭重其事梳頭、如何鄭重其事穿上迷人的晚禮服;鄭重其事這個,鄭重其事那個,所以一切才會這麼……鄭重其事得那麼久,那麼沒有必要,以至于晚了一個小時才下樓來晚餐。
現在,她弄到完美了,現在,她盡了最大努力下樓來,卻仿佛被掏空了,仿佛努力得太過,根本不值得這一切似的。
她略略低頭,保持着沒有變化的微笑,靜聽埃勒裡随興談話,動也沒動她面前的甜點或飯後小咖啡,隻偶爾低聲做一兩個極簡短的回答……她的樣子不像是覺得厭煩,倒像是興奮過度而疲倦了。
然後,像她剛才意外進來一樣突然,她說:“我告退了,請各位原諒。
”便站起來。
在場所有談話再度中斷,弗蘭克·勞埃德跳起來,把她的椅子往後拉,仿佛要用他不知所措而深厚的注視吞噬她。
她對他微微一笑,再對其他人微微一笑,便飄似地離去。
沿着拱廊從餐廳走到門廳,她的步履加快,轉眼消失了。
每個人立刻又交談起來,并且要求再倒些咖啡。
奎因先生在溫暖的夜色中散步走回新居,心中一邊仔細篩檢今晚看見的、聽到的各項重要事端。
大榆樹的樹葉在談着話,超大型的月寶石高挂空中,他自己的鼻子裡則滿是荷米歐妮·萊特在家中放置的鮮花芳香。
等見到一輛單排座位的小敞篷車停在他屋子前面的路邊石旁,車内沒有亮光,而且沒有人在裡面後,一晚的香甜感覺頓時消散。
這樣的夜晚,應該有事發生。
一片暗灰色的雲朵掩住了明月,奎因先生從草坪邊緣無聲息地走向他的小房子。
可以看見房子門廊上有個火星亮光,在大約一個男人腰部高的地方,前後晃動着。
“我猜你就是史密斯先生吧?”
一個女低音在說話,那聲音的質地,好像外圍有點磨毛了,并且帶着嘲弄的味道。
“你好!”他回應着,邊踏上門廊階梯。
“你介意我打開門廊電燈嗎?這裡真暗——”
“開吧,我對你和你對我一樣好奇,我也想看看你呢!”
埃勒裡輕觸電燈開關。
她蟋縮在角落的秋千裡,正從香煙噴出的煙氣後對他眨眼看着。
皮制的淺灰色長褲緊繃着臀部,開士米羊毛衫把她的胸形大膽地雕塑出來。
站在一富之遙的埃勒裡,立刻得到的大略印象是:一種世俗的、過熟的、并不斷在增長着的苦澀。
她笑笑——他認為那個笑容有點兒緊張——然後将香煙從欄杆上往黑暗中一丢。
“你現在可以關燈了,史密斯先生。
反正我是個醜八怪;再者,我不該希望我的家人因為知道我就在附近而覺得不好意思。
”
埃勒裡依言關上門廊電燈。
“這麼說,你就是洛拉·萊特了。
”
這就是那個和人私奔,結果離了婚返回家鄉,萊特一家人提也不提的大女兒。
“聽起來好像我的事你什麼也不知道!”洛拉·萊特又笑起來,笑聲末尾轉變成打嗝。
“抱歉,第七杯蘇格蘭威士忌的第七次打嗝。
你知道,我是很有名的——萊特家那個愛喝酒的女兒。
”
埃勒裡不由得一笑。
“這惡毒的流言我倒是聽說了。
”
“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