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這個問題,我們暫時探讨到這兒,接下來,我們将思考另一個全新的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看,它也是整個調查中最重要的問題之一。
”
聽衆席上發出一陣唏唏簌簌之聲,那是身體和椅子發出的摩擦聲和急促的呼吸聲,但所有的目光卻始終駐留在埃勒裡身上。
“諸位可能認為,”他的聲音平靜、冷酷,“牽扯在這個案子中的不隻一人。
你們可能完全無視香煙這一确鑿罪證,仍執着地認為,即使鞋和帽子不是卡莫迪小姐擱在那兒的,她仍有在場的可能,另一人——一個男人——在放置鞋帽時,她可能就在邊上站着或幹着别的什麼事。
我立刻就能證明,這個觀點是錯誤的。
”
他扶着桌子,稍稍向前傾了傾身。
“女士們,先生們,請問哪些人有權力進入這套寓所?答案是:五把鑰匙的持有者。
他們分别是:弗蘭奇先生和夫人,卡莫迪小姐,瑪麗安·弗蘭奇小姐,威弗先生。
奧弗萊赫提值班室的那把值班室鑰匙看管甚嚴,如果有人動了它,奧弗萊赫提或日間值班員奧山姆肯定會知道的。
但據他們反映,沒人借過那把鑰匙,所以,我們不必将值班室鑰匙考慮在内。
“總共有六把鑰匙,但目前我們能找到的隻有五把,弗蘭奇夫人的那把不見了。
據了解,其他的幾把一直都在各自的主人手裡攥着。
為尋找弗蘭奇夫人的那把鑰匙,警方絞盡了腦汁,但仍一無所獲。
換句話說,它根本不在這幢樓裡,盡管奧弗萊赫提曾斷言,周一晚上,弗蘭奇夫人進店時,手裡還拿着這把鑰匙。
“這場即興論證會開始時,我就曾告訴過諸位,大概是兇手拿走了鑰匙。
我現在要告訴諸位的是,他不僅拿走了鑰匙,而且他不得不拿走這把鑰匙。
“我們已經掌握了兇手需要一把寓所鑰匙的确證。
周一下午,卡莫迪小姐溜出家門沒多久,管家安德希爾小姐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自稱是卡莫迪小姐。
她讓安德希爾小姐準備好卡莫迪小姐的寓所鑰匙,說是馬上派人來取。
但就在當天上午,卡莫迪小姐還對安德希爾小姐說,她那把鑰匙大概是丢了,讓安德希爾小姐另借一把,替她配上!
“安德希爾小姐懷疑打電話這人不是卡莫迪小姐。
她斷言,打電話之人身邊肯定還有另外一人。
當安德希爾小姐提醒她鑰匙已丢及早上的吩咐時,邊上之人在給她提示,她随後就不知所措地挂斷了電話……
“由此能得出什麼結論?打電話的人顯然不是卡莫迪小姐,而是兇手雇請之人或他的幫兇。
兇手之所以慫恿她打電話,目的是為了拿到寓所鑰匙!”
埃勒裡深深吸了口氣。
“諸位肯定會慎重考慮這件事的,我就不多說了……現在,請允許我帶領你們穿過邏輯迷宮,走向另一個結論——以此展開我新的論述。
”
“兇手為什麼需要鑰匙?當然是為了進入寓所。
如果他自己沒有鑰匙,那他隻能找一個有鑰匙的人,借助這把鑰匙進入寓所。
他可能也預料到弗蘭奇夫人會給他開門,但在精心謀劃這場犯罪時,他可能想到,當務之急還是應該有把自己的鑰匙。
這樣來,我們就明白那個電話以及所謂的‘取鑰匙’之人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解釋恰到好處!
“兇手在寓所裡殺害了弗蘭奇夫人。
他面對着一具屍體。
他明白,自己得把她扛到樓下的櫥窗裡。
其中的種種原因,我剛才也已解釋過了。
這時,他突然有了主意。
他知道寓所的門上安着自動關合的彈簧鎖。
他自己沒有鑰匙,也沒能取到伯尼斯·卡莫迪的那把鑰匙。
他必須把屍體弄出寓所,但他還有許多善後之事要做——擦幹淨血迹,放置‘栽贓’用的鞋帽、‘本克’紙牌和煙蒂。
實際上,即便他先清理完屋子,擺放完栽贓物,再把屍體扛下樓,他也得再返回寓所。
他得悄悄地穿過店堂去取毛氈、漿糊及粘護墊所需的其他用具。
他如何再進寓所?而且,他顯然還打算在寓所裡過夜——他怎麼再進去?諸位明白了吧,不論他先把屍體扛下樓還是在清理完畢後再把她弄下去,他都得再回到寓所……
“他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在門和地闆間卡上一塊東西,這樣一來,彈簧門就不會自動合上了。
但如果巡查人員來了怎麼辦?他肯定想到了:值班員整夜都在這樓道裡巡視,他們肯定會注意到這扇虛掩着的門并過來看個究竟的。
不,必須把門關上。
但是——他突然有了主意。
弗蘭奇夫人有鑰匙,她自己的那把鑰匙——她就是用它開門進寓所的。
他可以用這把鑰匙。
我們不妨想象一下,她倒在桌上,渾身是血,已經死了。
他打開她的手包,找出鑰匙,把它塞進自己的兜裡,然後扛起屍體,離開了寓所。
這會兒他心裡很踏實,因為幹完這恐怖的勾當後,他不用擔心進不了寓所的門。
”
“但是”——埃勒裡冷笑道——“她得把鑰匙帶上樓,這樣,他才能打開門。
所以,我們沒能在屍體上找到鑰匙。
是的,他可能返回樓上,清理完一切後,再到樓下去拿鑰匙。
但是——這顯然太蠢了——他怎麼再進去?另外,想想他可能遇到的危險——他得再次冒着被發現的危險潛入一層的櫥窗……第一次就夠危險了,但那次是别無選擇。
不,他或許想到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鑰匙塞進兜裡,早上離店後再把它處理掉。
是的,他也可能把它留在寓所裡了,比如說,擱在牌桌上。
但事實是,它不在寓所裡,這表明他把它帶走了——他有兩條路可走,他選擇了其中之一。
”
“于是,我們發現,”埃勒裡略一停頓,緊接着說道,“這位兇手是在沒有同謀的情況下獨立作的案。
”
“我從一些人的臉上看到了懷疑,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有同謀者,他根本不用拿那把鑰匙!……他把屍體扛下樓時,同謀可以呆在屋裡。
他下樓把一切收拾妥當,再返回來時,同謀可以替他開門。
諸位難道還不明白嗎?他不得不拿走鑰匙,這一事實恰恰表明,這是一出獨角戲。
或許會有人反駁說:有可能是兩個人幹的,因為可能是兩人一塊兒将屍體擡下樓的。
對此觀點,我堅決予以否定,因為這将帶來雙重風險——兩人幹這事更易于被巡查人員發現。
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兇手絕不會冒任何不必要的風險。
”
埃勒裡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看着他的筆記。
屋内一片肅靜。
當他再次擡起頭時,緊抿着的雙唇洩露了内心的緊張,沒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女士們,先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