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種個性很強的人,所以也不易招人恨。
”卡莫迪像是在談論一個跟他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他的語氣和态度都透着百分之百的無動于衷。
“您本人也不恨她嗎?”警官輕聲問道。
“我本人也不恨她,警官。
”卡莫迪依舊冷冰冰地答道。
“既然您這麼關心我們之間的事,我可以告訴您:在我們的婚姻生活中,我對妻子的愛慢慢消退了。
當愛情徹底消失時,我選擇了離婚。
我當時一點都不恨她,現在也不。
您當然會,”他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相信我的話的。
”
“您最後幾次見到弗蘭奇夫人時,她看上去緊張嗎?是否有什麼事讓她心煩?她是否曾私下裡向您透露過什麼煩惱?”
“我們的談話,警官,根本沒親密到那種程度。
我沒看出她有任何的反常。
弗蘭奇夫人是個非常現實的人。
您放心好了,她絕不屬于那種多愁善感的類型。
”
警官不再問了。
卡莫迪靜靜地坐着。
突然,他開口了,沒有任何警告,不帶些許感情。
其實,他隻不過是張嘴說話而已,但因為太出乎意料,警官大吃了一驚。
為掩飾自己的失态,他倉促地吸了撮鼻煙。
“警官。
您之所以審問我,顯然是因為您以為我可能和這個案子有關,或可能知道些重要情況。
您是在浪費時間,警官。
”卡莫迪向前傾了傾身,他的雙眼亮得出奇。
“不論是對活着時的弗蘭奇夫人,還是對死去了的弗蘭奇夫人,或者是對整個該死的弗蘭奇家族,我都毫無興趣,您最好相信我的話。
我隻關心我女兒。
據我所知,她失蹤了。
如果确實如此,這其中定有該跷。
如果您認為是我女兒殺了她母親,那您就更是傻得……如果您不立刻開始查找伯尼斯的下落及她失蹤的原因,您将對一位無辜的女孩犯下罪行。
如果您打算立即采取行動的話,我将鼎力相助;如果您沒這個打算,我會雇請私人偵探幫忙的。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
”
卡莫迪站起身來,一動不動地等着警官的答複。
警官動了動身子。
“希望您以後說話能客氣些,卡莫迪先生。
”他冷冷地說道。
“您可以走了。
”
古董商沒再多說一句,轉身離開了寓所。
“你認為卡莫迪先生如何?”老奎因詢問道。
“據我所知,古董商們都有些怪。
”埃勒裡笑道。
“不過,他确實是個冷靜的家夥……爸,我想再見見拉瓦利先生。
”
面色蒼白、神色緊張的法國人被帶進了書房。
他似乎累得不行了,一進門就倒在了椅子上,伸着兩隻長腿,噓了口氣。
“您難道就不能在樓道裡備幾把椅子,”他責備着警官。
“我運氣真好,最後才輪到我!這就是命運,嗯?”他自我解嘲般地聳聳肩。
“能抽煙嗎,警官?”不等允許,他已點上了煙。
埃勒裡站起身來,使勁地搖着頭。
他看着拉瓦利,拉瓦利也看着他,兩人無緣無故地笑了起來。
“我這個人直率得近乎殘忍,拉瓦利先生。
”埃勒裡慢吞吞地說道。
“您是個見過世面的人,該不會假惺惺地放作謹慎吧……拉瓦利先生,您和弗蘭奇家的人相處時,是否曾懷疑到伯尼斯·卡莫迪吸毒?”
拉瓦利一怔,警覺地看着埃勒裡。
“您已經發現了?還沒見過那女孩,您就知道了?祝賀您,奎因先生……對于您的問題,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
”“喂!”角落裡的威弗突然提出了抗議。
“你怎麼可能知道,拉瓦利?你才認識她多久?”
“我看出了症狀,威弗。
”拉瓦利溫和地說道。
“她的臉色灰黃,幾乎快成了橘黃色;眼球微突;牙都快掉光了;那種異常的緊張和激動;那種揮之不去的詭秘神态;那種來得突然去得快的歇斯底裡發作;那日益明顯的形銷骨立——不,診斷這位年輕女土的病症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他豎起一根
細長的手指,示意埃勒裡聽他把話說完。
“請聽明白,這僅僅隻是我的看法,并不代表更多别的什麼。
我沒掌握到任何确鑿證據。
雖然我不是學醫的,但我對醫學并非一竅不通。
我敢發誓,那女孩絕對是個毒瘾很深的吸毒狂!”
威弗呻吟了一聲。
“老闆……”
“當然了,我們都為此感到難過。
”警官急匆匆地插嘴說道。
“您一眼就看出了她吸毒,拉瓦利先生?”
“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
”法國人強調道。
“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在我看來如此顯而易見的事,竟沒有更多的人覺察到。
”
“他們可能注意到了——可能注意到了。
”埃勒裡眉頭緊鎖,小聲啼咕道。
他揮去心中的一絲疑慮,接着問拉瓦利:“您以前曾來過這間屋子嗎,拉瓦利先生?”他問得非常随意。
“來弗蘭奇先生的寓所?”拉瓦利覺得奇怪。
“哦,天天來。
弗蘭奇先生真是太好了,我來紐約後,就一直呆在他這兒。
”
“那麼。
我的問題就都問完了。
”埃勒裡笑道。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您可以回講座室,繼續完成将美國歐洲化的偉大事業。
再見,先生。
”
拉瓦利笑着欠欠身,轉身大步離開了寓所。
埃勒裡在辦公桌後坐下,掏出那本記得滿滿的小本子,在空白頁上匆匆地寫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