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房子保存得還是非常完好的。
绀野弘一邊走一邊留心着老宅周圍的房子,周圍已經沒有如此古老的建築了。
到處是鋼筋混凝土的公寓,估計這個地段的房價不會太低。
在和梅子結婚的時候,绀野弘的雙親都已經去世,隻有一個姐姐。
而且父母并沒有留下任何遺産。
對于這一點梅子多少有些不滿。
但是,與得到一筆不多的遺産相比,還是嫁給一個沒有雙親的丈夫比較劃算,至少不用伺候老人。
世間有很多例子證明這個理論是正确的。
绀野弘現在也接近父親去世時的年齡了,他不想受孩子們的照顧給他們添麻煩,但如果一直活下去的話身體不可能永遠硬朗,總有一天生活無法自理。
而且,也沒有多少遺産可以留給孩子們——
到了一定的年紀,還是利利索索地死去比較好——
這個想法過于現實了,還是想點高興的事情吧。
到了荻窪站,绀野弘把自己的身體擠進擁擠的電車中,同時,思緒又跑到了過去。
車窗外到處都是顔色暗淡的建築物。
老宅的附近曾經有一片小樹林。
與其說是樹林不如說樹叢更加貼切。
最多也就八九百平方米的面積,有一些高大的樹木,枝葉很茂密,地面上被灌木覆蓋,其中有若幹條隐隐約約的小路。
小路上有幾處小水坑,經常有三三兩兩的蝴蝶到水邊喝水。
對于年幼的绀野弘來說,晚上的樹林是恐怖的,但是白天就好多了,樹枝中間會有陽光透射下來。
小樹林裡還有一塊割去雜草的空地,那是孩子們玩耍的秘密遊樂場。
有一天,绀野弘和絹子兩個人到樹林裡玩,绀野弘忘記了他們到底是在做遊戲還是坐在樹樁上聊天——
那天隻有我和絹子兩個人——
這一點绀野弘可以肯定——
當時我幾歲呢?——
绀野弘在那所老宅居住的時間是從一九三六年到一九四四年,兩歲到十歲之間都住在那裡。
一九四四年戰争形式越來越惡化,舉家搬到父親的老家富山市躲避戰亂。
在富山居住的那段時間裡,東京的老宅被賣掉了,從那以後绀野弘就再也沒回去看過老宅。
那個時候绀野弘有九歲、十歲左右,差不多就是那個年紀。
在小樹林中玩着玩着,绀野弘忽然察覺到絹子不見了——
奇怪——
難道絹子又想搞什麼惡作劇嗎?绀野弘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心想千萬不能讓她的陰謀得逞,可是誰知撥開草叢卻看見一個白白的東西,那是皮膚的顔色。
絹子背對着绀野弘的方向蹲着,正在小便。
“你在撒尿啊。
”
“嗯。
”絹子站起身來,在裙子底下把内褲提了上去。
但是她緊接着說:“不舒服。
”
絹子皺着眉頭,因為内褲濕了,于是她彎下腰像變魔術一樣把内褲脫了下來,然後把它挂在樹枝上晾着。
“我裡面什麼也沒穿。
”絹子對在一旁看着的绀野弘說道。
“嗯。
”當然什麼也沒穿,除了點頭绀野弘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剛才那雪白的肌膚已經隐藏到裙子底下了——
那裡面藏着什麼東西呢?——
絹子似乎看穿了绀野弘的想法。
“給你看看。
”說着翻起了裙子。
“……”
绀野弘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像傷口一樣——
那是一種以前從未見過的、不可思議的形狀。
輕飄飄落下的裙子鎖住了绀野弘的視線。
那個年紀的绀野弘還沒有性愛意識,那一瞬間感到的興奮,是否與愛情有關,誰也不知道。
也許隻是一種吃驚,或是不可名狀的興奮。
少年绀野弘每次見到絹子時都想到那次在小樹林發生的事情,他想再仔細地看一次。
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絹子是個漂亮的姑娘。
”
“以後沒準能成為演員。
”
周圍的人依然這樣評價着絹子——
确實很漂亮——
绀野弘上四年級的時候這樣想過——
但是……——
容貌很美,但是下面卻隐藏着那樣一個連形狀都說不清楚的東西,真是很不可思議。
每當想到這裡,绀野弘就會莫名其妙地感到興奮。
美麗的容貌和奇怪的生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時候絹子也就十二歲左右吧——
差不多,那時的絹子已經開始向成熟發育,身體也基本上像半個大人了。
如今的绀野弘對于女性身體的各個角落都非常了解,十二歲少女的身體也大概可以想像到。
但是,心中留下的那段回憶與現實中的形象明顯的不同。
四十年前,隻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而且還是通過孩子的眼睛看到的……那個印象曾經無數次地反複出現在绀野弘的腦海裡,經過多次的加工和扭曲,已經和最初的形象完全不同了。
已經沒有具體的形象了,隻是作為一種不可思議的概念留存在绀野弘的頭腦當中。
也許這種表達方式反而更接近于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