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失禮吧。
站在悲劇英雄數不盡的遺品中,他會做何感想呢——必定不會有任何記憶被喚醒過來吧!那也好,也許這樣能從自己是拿破侖再世的幻想中解脫出來。
他千裡迢迢地從九州上東京來拜托我,對此盛情,我也該有所同報才行。
他聽到南澤之事,便露出欣然的表情:“就仰仗您啦!”
我拿出名片,簡單地寫了幾個字做為介紹信。
“因為他是大忙人,一定要事先連絡,不可失禮。
”
“我知道。
”村濑恭敬地對我的名片緻禮了兩三次,然後打開包袱道:“一點點家鄉的特産,不成敬意!”
他拿出粗糙包裝的魚幹。
“嗬,是河豚酒糟幹嘛!”
“是的,我想您會喜歡。
”
“當然我很喜歡,因為這東西在東京買不到什麼上品。
”
村濑立刻發出會心地微笑,“如果是這樣,以後我每個月寄給您好了,在我們那裡并不貴。
”
“千萬别這樣,你不必這麼麻煩。
”
“不會的,打擾您太多了。
”
他由衷地鞠躬,再三道謝後才離去。
他一離開,我便以手指量量褐色透明魚幹之厚度,繼而聯想到人世間竟有如此奇特的人。
依此情況,真可能每月會有拿破侖特制的河豚酒糟幹寄來。
其實這包禮物應該贈送南澤先生才對,或許他從鄉下來時多帶幾包來也說不定,我為留下這份禮物而假設着。
一個是為搜集拿破侖的些許鴻爪,瘋狂地使盡全力的人;另一個則是自認是拿破侖再世的人。
此兩人相見之情景又将如何?想到這兒,我不禁莞爾地笑了起來。
村濑這位中年男人的事,在我心中并未停留多久。
受此奇特拜訪雖然不會忘懷,但也無特别可記憶之處。
雖然他曾說過要寄手制的河豚酒糟幹來,但事後卻沒有依約寄來。
雖說我并不十分在意,但他看來是個十分守信的人,所以多少感到失望。
我在心中暗忖,大概他去拜訪南澤,沒有得到順利的結果吧。
寫了介紹信後,我本想打電話告知南澤先生,卻忘了沒打,拖過一天兩天後,索性不打了。
不久,我遇到一件非往訪紀念館不可的事。
那是在拿破侖逃出愛爾巴島時,輿情的變化情形——逃出之日被誣蔑為科西嘉魔鬼的人,卻在接近巴黎時,又得到大衆的敬愛,演變至“皇帝陛下預定明日回駕忠誠的巴黎”這種毫無節操可言的輿論變遷情形,我欲親睹當時之報章記載,想去南澤處影印資料。
“久違了,我和先生還常念着你呢!”
無意中嫁給了拿破侖狂男人為妻的老夫人,領我進入甯靜無聲的四樓客廳,懷念地說道。
紀念館如同古代城堡建立在蒼郁森林中,唯有秋風偶而吹拂窗簾。
南澤偕夫人蟄居處,便是如此寂寞的住宅。
除此之外,盡是拿破侖的種種遺品。
“你們都安好吧?”
“謝謝,我雖略有神經痛,我先生卻非常健壯。
”
“他仍然熱衷于拿破侖?”
“我早已習慣,反正這輩子注定要這樣下去了。
他最近更加着迷,簡直是害了妄想症,說什麼寶物受到偷窺。
”
“夫人,你似乎沒有興趣?”
“完全沒有。
從前他還讓我看這看那的,可是因為我沒有興趣,最近隻他一個人在玩。
”
“要是現在的年輕小姐,恐怕會無法忍受吧!”
“也許。
可是在我們那個時代,女人隻有三從四德的觀念。
其實說瘋狂,他又不會加害别人……說來還算好的。
”
除了拿破侖狂之外,南澤可說屬于無任何缺失的好丈夫。
他的一生或可列入勵志傳中,既有經濟能力,也無女性問題使太太煩惱。
遠處傳來厚重門聲及鑰匙聲。
“他馬上就來了。
”夫人傾聽着傳來的聲音說。
我一直以為南澤先生有事外出,原來他在屋裡。
“四樓也有資料室嗎?”
“是的,好像藏有最重要物品,他一直擔心會被偷走,連我都不許進呢,雖然我并不想看。
”
她聳聳肩顯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最近南澤已完全退出實業界,似乎更全神貫注于拿破侖的樣子。
客廳的門被打開,南澤進來。
“呃,原來是你。
”
久違的南澤,樣子稍有改變。
彷佛剛從夢中蘇醒一般,仍然有點精神恍惚的樣子。
“一直都未能來拜訪……”
“嗯,彼此彼此。
”
“仍然在搜集?”
“呃……是……”他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盯着我。
我不禁感到南澤先生也踏入老邁之境了。
男人,不管你喜歡或不喜歡,大部分的時間都處于迎合廣大社會的需求而過活。
這種關系,并非立于共存的偉大意識裡,而是在矯正自己,修正自己,且在潛意識裡努力使自己隸屬于這個社會。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