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視線。
第二個武裝警衛走在後面,第一個警衛則跟在兩列縱隊的右邊警戒着,不時大聲下令,最後二十二個人都看不見了。
我們又坐回去,缪爾神父如做夢一般地說:“對這些人來說,這簡直是天堂。
雖然工作很粗重、很累人,可是就像聖哲羅姆(聖哲羅姆(347-420),早期西方教會教父,《聖經》學家,通俗拉丁文本《聖經》譯者。
)說的:‘保持不斷的工作,惡魔就永遠不會有機可乘。
’而且這樣就有機會可以跨出監獄大門,所以他們非常喜歡築路的工作。
”然後歎了口氣。
恰好過了一小時零十分鐘之後,事情就發生了。
克羅賽太太準備了簡單的午餐,我們剛吃完,輕松地回到門廊時,監獄圍牆裡又出現了情況,再度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一切談話也嘎然而止。
牆上的一位警衛突然停下步子,專心地凝視着下方的庭院,好像正在聽什麼,我們都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突如其來地聽到那個聲音,我們都不禁一震,瑟縮了一下。
聽起來粗魯、尖銳、冷酷——那是一陣又長又刺耳的鈴聲回蕩在四周山間,然後仿佛死神的呻吟逐漸消失。
接着響起另一聲、再一聲、又一聲,最後我掩住耳朵,幾乎要尖叫起來。
鈴聲第一次響起時,缪爾神父握緊椅子的扶手,臉色比他的衣領還要白。
“大鐘響了。
”他喃喃道。
我一動也不動地聽着這串惡魔交響曲,然後雷恩先生突然問道:“失火了?”
“有囚犯越獄了,”父親低聲喊着,他舔舔嘴唇,“佩蒂,進屋裡去——”
缪爾神父凝視着監獄的圍牆。
“不,”他說,“不,越獄……天父慈悲!”
我們一起跳起來沖下花園,靠在玫瑰盛開的石牆上。
阿岡昆監獄的圍牆好像也被警鈴震住了,警衛緊張地站在那兒,狂亂地四處張望,手上的槍高舉——顫抖、遲疑,但已經準備要應付任何突發情況。
然後鋼門再度向裡打開,一輛馬力十足的汽車滿載着身穿藍色制服、手持來福槍的人員,聲勢浩大地沖出來開上馬路,朝左邊全速飛馳,很快就看不見了。
後頭接着一輛、又一輛,總共有五輛滿載着人,個個全副武裝,張牙舞爪地要去追趕什麼。
我注意到第一輛車子上有馬格納斯典獄長,他坐在司機旁邊,臉色蒼白而凝重。
缪爾神父喘着氣開口道:“失陷了!”然後提起他的法衣下擺,匆匆跑向監獄大門,卷起一陣煙塵。
我們看到他奔向門口一群武裝警衛,停下來和他們交談。
他們往左比劃着,從那個方向看去,遠遠地,在監獄下方的山腳,覆蓋着稠密的森林。
神父邁着遲緩的步伐回來,垂頭喪氣,一臉絕望。
“怎麼了,神父。
”我急急問道。
他正踏進門走過來,雙手胡亂拍着抱子上的塵土。
他的頭沒有擡起來,我似乎看到他臉上有迷亂、痛苦、以及無以名狀的憤慨,好像突然之間,他的信心崩潰了,承受着畢生從未有的心靈痛苦。
“一個築路隊的犯人,”他雙手發抖,結結巴巴地說,“在工作時利用機會逃走了。
”
雷恩先生專注地看着山丘,“那是——”
“是——”神父的聲音間抖,然後擡起頭,“是阿倫·得奧。
”
我們都愣住了,至少我和父親都震驚得一時無法接受。
阿倫·得奧脫逃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我看了老紳士一眼,不知他事前有沒有預料到,他輪廓分明的雕像般的臉一片鎮靜,仍然全神貫注地看着遠方的山丘,好像一位沉醉在美麗夕陽中的藝術家。
我們整個下午都在缪爾神父家等着,除了等待,我們什麼也不能做。
大家都沒怎麼開口,也無心談笑。
缪爾神父好像又陷入昨夜的恐怖氣氛中,而我也的确感到死亡的陰影悄悄襲入門廊,我甚至可以感覺自己宛如置身于那個不祥的死刑室,看着史卡西拼着最後一口氣想掙脫皮帶。
整個下午,隻見人群猶如螞蟻般在監獄内外奔忙,我們都震驚得不知所措,隻能靜靜旁觀。
老神父幾度匆匆趕去監獄打聽消息,但每次回來都沒有新的發展,得奧依然不知所蹤。
警衛已經在鄉野間展開搜索,所有鄰近的居民都已被通知,警鈴也不斷地重複響起。
至于監獄裡,我們聽說已經進入最高戒備狀态,所有的囚犯都趕進牢房裡,鎖在各自的囚室中,一律不準踏出牢房半步,直到捕獲逃犯為止……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