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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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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地取樂了一番。

     他感到蒙受了奇恥大辱。

    不是因為那些粗俗的話,而是因為自己對女人的缺乏招數…… 然而隔日,他接到了她的電話。

     她通話的方式很獨特。

     不問你是誰誰嗎? 而問“是你嗎?” 仿佛同時告訴了他,她自己是誰。

     奇怪的是,僅僅三個字,他居然聽出了她是誰。

    他喜歡聽大陸女性裝腔作勢模仿的港味兒。

    正經的地道的港味兒,他的耳朵倒很排斥。

     她告訴他,她在“華僑飯店”,邀他去。

     還錢?她沒這麼說。

     又聽到她的聲音,心裡哪兒還有錢的概念哇!不過區區五十元。

    他還沒俗到那麼個份兒上。

     他開着車去了。

     她已經占了一個雙人雅座。

    那一天就已經穿上了那套二百三十多元的墨綠色的綢質衣褲。

    臉色很鮮潤,紅白相間,該紅的地方紅,該白的地方白,面如新花。

    那身衣褲,愈襯出臉兒的嬌娆妩媚。

    在本市,勾眼線的女性已經不太能格外引起男人們的注意了。

    但塗眼影的女性可還不多。

    包括在“卡拉0K”和舞廳那種女人們争妍鬥豔的地方。

    她那天塗了淡藍眼影,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塗眼影的女人。

    盡管按照約定俗成的分類,她當然算是個姑娘。

    但他覺得,她更是女人,是一個女人味兒足得不能再足的女人。

    面對面瞧着她,他認為女人有一個年齡階段是“姑娘”,簡直多餘。

    她使他聯想到了花瓣一落,直接熟透在枝上的桃子。

    她那雙塗了淡藍眼影的眼睛,像戴了無框眼鏡的小馬駒的眼睛,流溢着絕對無害而且又安詳又善良又溫馴的目光。

     她那一種目光使他心生蕩漾。

     “随便些就行了。

    别點太多,多了吃不了。

    我這幾天沒食欲。

    我‘倒黴’了。

    ” 她以優雅的姿态将菜單遞給他。

     于是,當然的,價格便宜的菜,便都被他的目光一掃而過地忽略了。

     她不但有食欲,而且食欲旺盛。

    倒是他自己,因為光看着秀色可餐的一個她,沒顧上吃什麼。

    盡管他沒“倒黴”。

     吃過飯,她說:“我們算正式認識了,是不是?” 他趕緊點頭。

    他付了一百多元。

     她又說:“今後,有什麼急事兒,給你打個電話,坐你的車該不成什麼問題吧?” 他回答:“沒問題。

    ” “現在呢?” “行!” 半小時後他應該去接一個人。

     她站了起來:“那麼送我到一個朋友家去。

    ” 于是他開車送她。

     在前廳,她說,她得送給她的朋友一件禮物,今天是朋友的生日。

     于是她買了一條高級領帶。

    他付錢。

    他預想到了錢是必須帶充足的。

     她的朋友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看去春風得意躊躇滿志的男人。

    她挽着那男人的手臂,扭回頭對他晃晃手,雙雙被賓館的旋轉門旋進去了…… 那男人竟沒正眼看他。

     然而這并沒破壞他愉悅的好心情。

    他覺得自己已然占有了她。

    起碼部分程度地占有了她。

    覺得自己和她之間,已然有了一種默契的相當确定的關系。

    如同蓄币人和蓄币偶之間的關系。

    他想,他塞入的錢越多,正是為了他有一天可以理直氣壯地敲碎“它”。

    是的,是敲碎。

    不過,這絕不意味着居心的兇惡。

    隻不過比喻某種痛快…… 今天,他也并沒想找她。

    更準确地說,在他送最後一對男女前,甚至并沒想到過她。

    那一對男女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男女。

    男的是會點兒中國話的外國老頭子。

    女的很面熟,像在哪兒見過。

    終于回憶起來,是一部國産錄像片裡的主角,演“地下工作者”的…… 車一開他們便卿卿我我。

    從反照鏡裡,他将他們的種種行徑看得一清二楚。

    耳邊一路聽到兩張嘴嗚咂有聲。

    他有心半路攆他們下車,但講好了的,他們付外彙。

    他的車隊沒有外彙定額,那可以變通成他個人的一筆小收益。

    何樂而不為呢?于是他的反感煙消雲散,不再覺得他所見到的情形令人作嘔。

    他甚至把車開得更穩。

    仿佛唯恐一次小的颠簸會攪擾了他們似的。

    他想象那女的就是“藍妹妹”,而那外國老頭子是他自己。

    他被“他自己”的厚顔無恥,勾引得欲火中燒…… 後來他就去找“藍妹妹”。

    找到了。

    幸虧找到了。

    如果找不到,他想,他可能會幹他這種人平常絕沒膽量幹的歹事——攔劫女人并進行強奸…… 她在舞廳跳舞。

    一曲終了,他走到她跟前,堅定不移地說:“從現在起,你得屬于我。

    ” “不行。

    ” 她強硬地回答。

    舞曲又起。

    她用目光尋找舞伴,舞伴已與一位紅裙女郎翩翩作蝶。

     她掃興地聳了聳肩…… 在車裡,她問:“到哪兒?” 他說:“到你住的地方。

    你不是一人住一套屋子麼?” 她愠怒地說:“可我還有事!” 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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