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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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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原本是希望這輛車能夠再把他們送回火車站去的。

    但在這些客人當中,沒有迹象顯示他們會效仿那倆。

    他們像着了魔似的繼續坐在那裡,當汽車開走,外面重新恢複甯靜時,楚赫又一次斷然說出他的那句“美!哦,當然很爽了,就是美!”。

     我本來也是準備開口去求我的這位朋友的,想請他就讓開場白到此為止,想請他現在開始為我們演奏他的作品選段,可就在我要開口的節骨眼上,他卻擺出一副不為剛才的插曲所動的樣子,繼續他的發言: “接下來胡菲雅爾塔就懷孕了,給我進賬了一個小子,我對這個兒子牽腸挂肚,他是一個聖潔的小男孩,俊俏迷人,超凡脫俗,既像是來自天外,又像是來自遠古。

    然而,這孩子終究是血肉之軀,而又有條件在先,我不可以去愛任何人,所以他就把他給害死了,毫無憐憫之心,而且,他竟然還是利用我的眼睛去殺死的他。

    因為,你們肯定是知道的,如果一個人已經變得很壞了,那麼,就連他看人的眼神都是有毒的,跟毒蛇一樣毒,尤其會毒到孩子。

    所以,在八月份的一個月夜裡,這個說起話來就跟塗了蜜一樣甜的小家夥離我而去了,而我原本還以為我是可以擁有這樣的柔情的。

    其實在此之前,我原本也還以為過,以為我,作為魔鬼的僧侶,是可以去愛血肉之軀的,隻要不是女人的就行,那個男人為了追求我,讓我和他以你相稱,使出了無限的信任和溫存,終于有一天,我答應了他。

    因此,我不得不殺死他,我接到命令,我被迫送他上西天。

    由于我想結婚的圖謀被那位長官發現了,他就大發雷霆,認為結婚就是對他的背離,就是一個邁向調和的花招。

    所以他就強迫我,要我恰恰就利用這個圖謀去冷酷無情地謀殺那個對我極盡信任和溫存的男人,今天在這裡,我要當着你們大家的面忏悔坦白了,現在坐在你們面前的我,同時也還是一個殺人犯。

    ” 又有幾個客人在聽到這個地方的時候起身離開客廳,他們是:一聲不吭地起身抗議、臉色慘白并用牙齒咬住下嘴唇的小個子赫爾穆特·英斯提托利斯,連同他的兩個朋友,圓滑世故的畫家諾特波姆及其市民氣十足的、挺着一對豪乳的夫人,我們通常稱這樣的女人為“奶媽”。

    總之,這幾個人是一聲不吭地離的場。

    不過,他們到了外面恐怕還是吭了聲的,不然的話,怎麼他們剛走一小會兒,施魏格施迪爾太太就輕手輕腳地進來了呢,隻見她戴着圍裙,灰白的頭發梳得平整緊繃,她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停下腳步,雙手合十地站在那裡聽阿德裡安說話: “可我是怎樣的一個罪人喲,你們這些朋友啊,我是一個殺人犯,我與人為敵,我和魔鬼私通,我沉湎其中,不能自拔,我就這樣,不管不顧地,不知疲倦地辛勤忙活着,從不歇着”(他似乎再次陷入沉思,接着便把“歇着”這個詞糾正為“歇息”,但之後又堅持用“歇着”),“也不睡覺,而是照着那個使徒的話:‘誰找苦吃,誰就吃苦’去做,自找氣受,自找苦吃。

    因為,就像上帝如果不通過我們,如果沒有我們的塗聖油儀式,就幹不了大事一樣,那另外的一個沒有我們也同樣不成。

    隻有羞恥和精神的諷刺,以及這段期限内有礙這一事業完成的東西,隻有這幾樣,是由他來親自把持到底,以免我沾邊的,餘下的就全得我自己去做,即使是在我得到那罕見奇特的灌注之後,也是如此。

    由于在我這裡經常會有可愛的樂器出現,管風琴或無踏鍵的小型台式管風琴,随後就是豎琴、琉特、小提琴、長号、哨子、彎曲号角[5]、橫笛,每一種都帶四個聲部,所以,要是我不知道還有别的隐情的話,我還真的會以為自己是在天上呢。

    我對此作了很多記錄。

    另外也常常會有一些個孩子呆在我房間裡,男孩女孩都有,他們給我唱樂譜紙上的合唱,邊唱邊笑,神情特别狡黠,還相互使眼色。

    都是些很漂亮的孩子。

    他們的頭發偶爾也會飄起來,好像被熱風吹了似的,這個時候,他們就會去用他們那漂亮的小手重新撫平他們的頭發,他們的臉上都有酒窩,酒窩邊上有紅酒刺。

    有時會有黃色的鼻涕蟲蟲從他們的鼻孔裡流出,往下流到胸前,而後消失——” 這些話現在又一次成為一些聽衆離場的信号:他們是學者溫魯俄、福格勒和霍爾茨舒赫爾,我看見這仨中的一個在出門的時候分别把兩個手腕貼到兩邊的太陽穴上。

    不過,把自己的家提供給他們當辯論場的西克斯圖斯·克利德威斯反倒是神情激動地呆在他的位置上沒動,像他這樣在走了幾撥人之後依然堅持不走的還有二十來個,盡管其中有很多已經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作随時準備逃跑狀。

    而列奧·齊恩克呢,則很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隻見他高揚着眉毛嚷道:“哇噻,哈!”完全是他平時批判别人畫作時的一貫做派。

    這時,幾個婦女已經開始把萊韋屈恩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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