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根沒睡。
天一亮,他們就起床了。
埃德加走進郡中心,租了兩輛路上需要的車。
他命人将車駛進大院,停在蕾格娜房前。
孩子們吃早飯的時候,他将行李搬上一輛車,将所有墊子和毯子放在另一輛車上,給女人和孩子們坐。
他給巴特裡斯安上馬鞍,将阿斯特麗德套上缰繩。
埃德加即将得到多年以來夢寐以求的一切,但他心裡卻泛不起一絲喜悅的漣漪。
他覺得也許蕾格娜最終會克服失去阿蘭的痛苦,但恐怕那得等很長一段時間。
他們穿着旅行用的衣服和鞋子。
吉爾達和薇爾諾德與他們同行,還有卡特和若幹侍衛。
衆人全走到門外,蕾格娜抱着阿蘭。
吉莎正等着蕾格娜将孩子交給她。
仆人和其他孩子爬上了大車。
所有人将目光朝蕾格娜投去。
蕾格娜走到吉莎面前,埃德加陪在她身旁。
蕾格娜躊躇不前,先看了看埃德加,又望了望吉莎,然後視線落在自己懷中的寶寶身上。
她頓時淚如雨下,轉身背對吉莎,然後又轉過來。
吉莎伸手要接孩子,但蕾格娜沒有遞過去。
她在吉莎和埃德加兩人中間站了很久。
最後,蕾格娜對吉莎說:“我做不到。
”
她轉向埃德加道:“對不起。
”
然後,她将阿蘭緊緊地抱在懷裡,返回了自己的房子。
***
婚禮十分盛大。
觀禮者從英格蘭南部各地趕來。
一場巨大的地方權力交接沖突得到了解決,所有人都想同獲勝方交朋友。
溫斯坦環顧大堂,躊躇滿志。
擱闆桌上擺滿了這個溫暖夏天大豐收的産物——一塊塊連骨肉、一條條新面包、一堆堆堅果和水果,還有一壺壺啤酒和葡萄酒。
大家争先恐後地表示對郡長威格姆和他家人的尊敬。
威格姆坐在埃瑪王後身邊,滿臉沾沾自喜。
作為一個統治者,他可能缺乏創見,手腕卻強硬殘暴。
在溫斯坦的指導下,他會做出正确的決定。
現在他娶了蕾格娜。
溫斯坦可以肯定,威格姆幾乎從未真正喜歡過她,卻又渴望占有她——有時候,女人越是拒絕男人,男人就越是渴望得到她。
這對夫婦注定會在相互折磨中度過一輩子吧。
蕾格娜是唯一可以威脅到溫斯坦權威的人,而如今,蕾格娜被徹底打翻在地。
她坐在貴賓席的國王旁邊,懷裡抱着孩子,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國王看起來對夏陵之行頗為滿意。
溫斯坦覺得,從王室的角度來看,埃塞爾雷德應該很高興,因為他不僅任命了新郡長,還妥善處置了老郡長的寡婦;不僅糾正了蕾格娜遭囚的錯誤,還阻止了她帶着郡長的兒子逃跑,而整個過程中沒有流一滴血。
蕾格娜一夥兒卻偃旗息鼓了。
德恩治安官也在現場,苦着一張臉,似乎置身于臭不可聞之地。
但奧爾德雷德已經返回小修道院,埃德加也早就不見蹤影。
或許他已經回去管理蕾格娜在奧神村的采石場了。
但既然他的畢生摯愛嫁給了别人,他還會想着回去嗎?溫斯坦不知道,也不關心。
好事還不止這些,連溫斯坦的身體也傳出喜訊——他陰莖上的瘡已經消失了。
當初他吓得要死,尤其是妓女說這可能導緻麻風病的時候,但那顯然隻是虛驚一場,如今他已經痊愈。
我弟弟是郡長,而我是主教,溫斯坦志得意滿地想,而我們還不滿四十歲呢。
我們的飛黃騰達之路才剛剛開始。
***
埃德加和奧爾德雷德站在河畔,回望着小村。
米迦勒節集市正在舉行,數以百計的男男女女過橋來市場交易,排起長隊等着瞻仰聖人遺骨。
他們有說有笑,開開心心地将為數不多的錢财花得一幹二淨。
“這裡真是繁榮興旺,蒸蒸日上啊。
”埃德加說。
“我打心底裡高興。
”奧爾德雷德說,但淚水已經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來。
埃德加既尴尬,又激動。
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奧爾德雷德愛他,盡管對方從未親口表達過愛意。
埃德加朝另一側望去。
他的木筏拴在浮橋下遊的河岸上。
他的小馬巴特裡斯站在上面,筏子上還放着維京戰斧、他的所有工具,以及一口保存貴重物品的箱子,其中就包括蕾格娜給他的那本書。
他的狗布林德爾不見蹤影,因為它已經老死了。
這給了埃德加沉重一擊。
他一直在考慮離開德朗渡口,而布林德爾之死讓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奧爾德雷德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道:“你必須走嗎?”
“是的。
”
“但諾曼底太遠了。
”
埃德加打算撐着木筏順流而下,前往庫姆,在那裡搭船去瑟堡。
他會拜見休伯特伯爵,報告蕾格娜嫁給威格姆的消息。
作為回報,他會請求伯爵為他介紹一片大型建築工地。
他聽說優秀的匠人在諾曼底找工作易如反掌。
埃德加說:“我想盡量遠離威格姆和溫斯坦,遠離夏陵,遠離蕾格娜。
”
婚禮過後,埃德加就沒有見過蕾格娜。
他試過找她,但被仆人拒之門外。
不過,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對蕾格娜說什麼。
取舍兩難時,蕾格娜将自己的孩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