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在嗎?”
對方回答得很幹脆:
“不在。
”
牛愛國:
“是出去買菜了,還是這幾天去外地了?”
對方:
“走了半年了。
”
牛愛國吃了一驚,又奓着膽子問:
“李昆呢?”
對方:
“不在。
”
牛愛國:
“去哪兒了?”
對方:
“不知道。
”
牛愛國産生了懷疑:
“你是‘老李美食城’嗎?”
對方:
“過去是,現在不是。
”
牛愛國:
“你現在是啥?”
對方:
“老馬汽修廠。
”
牛愛國放下電話,知道事情發生了大的變故。
接電話的也不是廚子胖三。
牛愛國想了想,破釜沉舟,又給章楚紅的手機打電話。
這号碼倒一直記在心中。
但七個月來,他一直躲着這号碼,一直害怕這号碼找他;現在心裡焦急,加上膽子大了,徑直撥了過去。
撥号時,牛愛國心裡“咚咚”亂跳。
待撥通,電話裡卻說,該号碼已經停機了。
左右找不着人,牛愛國不知情況發生了什麼變化,心裡更加着急。
牛愛國回到羅安江家,當即就要告别何玉芬,上路去泊頭。
何玉芬見他這麼快就要離開,吃了一驚,問他哪裡去;牛愛國沒說自己要去泊頭,而說要回山西沁源老家。
何玉芬聽他這麼說,倒松了一口氣,說:
“知你夜裡沒睡好,想孩子了吧?”
牛愛國點點頭,收拾東西要走。
何玉芬:
“大兄弟,家裡沒别的,臨走送你一句話。
”
牛愛國:
“啥話?”
何玉芬:
“日子是過以後,不是過從前。
我要想不清楚這一點,也活不到今天。
”
這話跟媽曹青娥生前說的一樣。
牛愛國點點頭,告别何玉芬,去了鹹陽火車站。
從鹹陽坐火車到石家莊,從石家莊坐長途汽車到泊頭,在公路旁“老李美食城”下車,已是第三天傍晚。
七個月前的“老李美食城”,現在徹底變了樣。
過去是一個幹淨的小院,現在成了汽修廠,地上到處都是油污和汽車的廢零件。
過去飄出來的是飯香,現在是刺鼻的汽油味和機油味。
“老馬汽修廠”的老闆叫老馬,四十多歲,是個大胖子,方頭;秋天了,還光着膀子,胸前沒有胸毛,刺着一頭熊貓;别人刺青刺青龍,或刺張嘴的老虎或豹子,他刺了一頭吃竹子的熊貓,讓牛愛國覺得好笑。
老馬養了一隻小猴;牛愛國到時,工人們在院子裡修車,老馬手拿一根鞭子,“啪啪”甩着,逼着這頭小猴在槐樹下翻跟鬥。
猴瘦,顯得老馬更胖。
牛愛國不知老馬與過去“老李美食城”李昆的關系,沒敢說自己來這裡的真實意圖,隻說自己七個月前在“老李美食城”打工,李昆欠他工錢,過來要賬。
老馬瞥了牛愛國一眼,對着猴兒說:
“你這人不老實,一聽就是瞎話。
”
老馬一張嘴,牛愛國聽出他是東北人;說話公鴨嗓,知道在鹹陽打電話是他接的。
牛愛國:
“咋了?”
老馬:
“說老李别的壞話行,說他欠人工錢,這話編得不像。
”
牛愛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牛愛國跟李昆還是朋友時,知道李昆大方;頭一回與李昆見面,是個大雪天,車誤在“老李美食城”,當時兩人素不相識,李昆就請他喝酒。
牛愛國忙說:
“當時我走得急,老李也是一時不湊手。
今天正好路過,過來看看。
”
老馬不理牛愛國,又甩鞭子馴猴。
這次不讓小猴翻跟鬥了,把一個鋼圈立到凳子上,讓小猴躍起鑽圈。
這隻小猴翻跟頭行,鑽圈不行;從一丈之外沖向凳子,跑起來速度倒挺快,但到凳前躍起,又害怕了,不敢鑽圈,落回凳子前,由于煞步太急,自己給自己摔了個跟頭。
老馬急了;遠處有修車工人在電焊,焊條點到車殼子上,“嗞嗞”往外冒着藍色的火花;老馬指着遠處的火花說:
“怕頂啥用呢?這是鑽幹圈,将來還得鑽火圈呢。
”
這話小猴聽懂了,更怕,身子蜷到槐樹下,“瑟瑟”發抖。
任老馬這麼玩下去,看來永遠沒個頭。
牛愛國跨前一步:
“大哥,能否借一步說話。
”
老馬又瞥了牛愛國一眼,以為牛愛國想在他的汽修廠打工,眼睛離開猴子,打量牛愛國:
“我這可不白養人,你會修車嗎?”
牛愛國知道老馬會錯了他的意,但又怕直接打聽别的,老馬再不理他,便将錯就錯,順着老馬說:
“開過幾年車。
”
老馬瞪了牛愛國一眼:
“又在說瞎話。
你要會開車,當初能在飯館剝蔥?”
牛愛國也是進退兩難,隻好指着遠處幾輛車說:
“大哥,你随便挑一輛,我開給你看。
”
老馬見牛愛國叫闆,将小猴拴在槐樹上,指着屋檐下一輛拆下四扇門的破吉普:
“走,跟我去鎮上拉趟輪胎。
”
原來這輛爛吉普,是老馬的坐騎。
牛愛國也看出來了,胸前刺着熊貓的老馬,遇事愛較真兒。
事到如今,牛愛國隻好把提包扔到破吉普上,開上車,拉着老馬,去鎮上買輪胎。
從鎮上将十幾個輪胎拉回來,牛愛國與老馬熟了。
“老李美食城”被改成“老馬汽修廠”,在“老馬汽修廠”旁邊,又出現一個公路飯店叫“九弦河大酒店”。
說是大酒店,也像過去李昆的美食城一樣,也就三間屋子,七八張桌子,做些宮保雞丁和魚香肉絲等家常菜。
附近并沒有河,也不知這名字緣何而起。
也是到了晚飯時候,牛愛國便在“九弦河大酒店”,請老馬吃飯。
老馬個大體胖,卻不能喝酒。
幾杯酒下去,老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