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來,要我走男孩那兒。
他纏着我,拽着我的胳膊使勁兒勸我。
而我呢,感到厭煩、緊張,找了一些糟糕的理由搪塞他——因為當時我隻想着克勞迪娅,那個複仇者,還有那場烏雲迫頂的災難。
我能感覺到它在逼近,我懷疑萊斯特競會沒有感覺到。
最後,他從地上撿起一本書朝我砸來,狂叫着,‘那麼讀你那該死的破詩去吧!混蛋!’然後狂奔而去。
“這讓我忐忑不安。
我沒法告訴你它是怎麼弄得我心神不甯的。
我倒甯願他冷若冰霜、無動于衷,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決定勸說克勞迪娅放棄她的計劃。
我感到虛弱無力、疲憊不堪。
但她的房門一直鎖着,直到她離開。
我也隻是在萊斯特喋喋不休的時候匆匆看到她一眼。
當時她正穿上外衣,我瞥見了她的一绺花邊,那麼可愛;還是那種寬袖長裙,胸前飄着一條紫羅蘭色的絲帶,裙擺下露出白花邊短襪,一雙小白鞋纖塵不染。
她走出去的時候向我投來了冷漠的一眼。
“後來當我吃飽喝足地回來,懶洋洋了一陣,甚至不願意讓自己的思想來打擾時,我漸漸感覺到,就是在今晚,今晚她要下手了。
“我說不清我是怎樣知道的。
這幢房子的某些東西一直讓我惴惴不安、時刻警覺。
克勞迪娅在緊閉着門的後客廳裡走動着,我想我還聽見了另外一個聲音,一聲低語。
克勞迪娅從不把任何人帶到我們這兒來;我們誰都不會這麼做,除了萊斯特,他會把街上的女人帶到這兒。
但我知道那兒一定有什麼人,盡管我沒有聞見強烈的味道,也沒有聽到很清晰的聲響。
後來,空氣中飄來酒菜的香味。
方鋼琴上的銀花瓶裡插着菊花——這種花,對克勞迪娅來說,象征着死亡。
“後來萊斯特回家了,輕聲哼唱着些什麼,手杖在螺旋狀樓梯的欄杆上弄出‘嗒—嗒—嗒’的響聲。
他走過長長的樓道,臉上透着剛殺過人後的紅潤,嘴唇是粉色的;他将曲譜放在鋼琴上。
‘我殺了他還是沒殺他?’這時他伸出一個手指頭甩給我這個問題,‘你猜猜看。
’
“‘你沒有,’我木然說道,‘因為你邀請我和你一起去,而你是從不會邀我和你分享這種殺戮的。
’
“‘啊!但是!也許我就是因為你不肯跟我去而在盛怒之下把他殺了呢?’他邊說着,邊把琴蓋打開。
我可以想象他會這樣持續下去,一直到黎明。
他太興奮了。
我瞧着他快速翻動着曲譜,想道,他會死嗎?他真的會死嗎?她真的會幹掉他嗎?一時之間,我想去告訴她我們必須放棄所有的打算,甚至包括預定的旅行,而像以前那樣生活下去。
但是我現在感到我們已毫無退路了。
自從她向他提出問題的那天起,這——不管它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就是無法避免的。
我覺得好像有一種重壓,将我固定在椅子裡面。
“他用手指彈出兩個和音。
萊斯特有無限的潛力。
如果是活人,他甚至完全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鋼琴家。
隻是他彈琴時不帶任何感情;他總是置身于音樂之外,琴上奏出的旋律也好像是由魔法,或是他那種吸血鬼的靈感和控制的娴熟技巧制造出來的。
音樂本身并不能進入他的身心,而他自身也沒有真的參與演奏。
‘喂,我有沒有殺掉他?’他又問我道。
“‘沒有,你沒殺。
’我重複了一遍我的回答,盡管我說出相反的話也并不費勁。
我正在盡力專注于使我的面孔看起來像一張面具。
“‘你說對了,我沒有,’他說道,‘這讓我覺得很刺激。
我可以靠近他,一遍一遍地想,我可以殺了他,我也準備殺了他,但不是現在。
然後我就會離開他,去殺掉一個盡可能像他的人。
如果他有兄弟的話……好哇,我就會一個一個地殺了他們。
于是這個家族就會死于這樣一種神秘的熱症,耗幹他們軀體中的所有血液!’他模仿着一種咆哮的聲音說道。
‘克勞迪娅對家族有種特别的偏好。
說到家族,我想你一定有所耳聞,據說弗雷尼爾鬧鬼;一個監工都留不住,奴隸也都跑掉了。
’
“這是我特别不願聽到的一件事。
巴貝特年紀輕輕就死了,她精神失常,最終被關了起來,防止她再到普都拉的廢墟上遊蕩,堅持說她在那裡看到過魔鬼而且要找到他;我零零碎碎地從人們的閑言闡語裡聽到了這些。
後來就有了葬禮的通告。
我也曾偶爾想到要去看看她,試着補償我所做過的事情;在另一些時候我又想,傷痕會自然而然地彌合的;在我新的夜間殺戮生涯開始之後,我早已疏遠了那種我曾經對她、對我妹妹,或是對任何活人産生過的依戀之情。
我最終目睹了這場悲劇,就像一個觀衆從劇院的看台上觀看着,時不時會移動一下身子,但是終究沒有能夠從欄杆上跳下去參加舞台上的演出。
“‘别提她,’我說。
“‘那好吧。
我在說種植園,不是她。
她!你的愛,你的夢。
’他對我笑着。
‘你知道,我最終還是讓一切都順從了我的方式,不是嗎?不過我剛剛正在告訴你,關于我的小朋友,還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