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霞抑制住顫抖,冷冷道:“我不記得。
”
豆眼蒙面人眨眨眼,饒撓頭,似乎有點恍然大悟似地道:
“我忘了,高郵六枝花一生中玩的男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不記得也是應該的……你當然認得出,老英剛才使的是少林絕學瘋魔棍?”
蘇靈霞腦中微微暈了一下:“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看你問的,啧啧啧!”豆眼蒙面人搖頭咂嘴道:“少林瘋魔棍并非是個人就能玩的,除非是南、北少林寺的武僧或是少林俗家弟子,才有資格學習這套棍法。
”
腦中又微微暈了一下。
——該死!他怎麼還不過來呢?他為什麼還在唠叨這些不着邊際的話?
——我快堅持不住了。
流了有多少血了?
豆眼蒙面人還在唠叨:“然而,老英不是和尚,也不是少林俗家弟子。
但他有個哥哥,恰巧有個哥哥在少林寺裡,巧得很,是不是?”
蘇靈霞目光迷茫了一下,身子也有點顫抖了。
——這該死的豆眼蒙面矮子!他是想等她血流盡,他不想冒險!
——她必須想辦法,誘他出手,逗他走近,她必須馬上出手,她的力氣混在鮮血裡往下流,快流盡了。
豆眼蒙面人哈哈笑道:“老英的哥哥不是在嵩山少林寺出家的,他法号叫什麼我也記不清了,我惟一還有點印象的是,他好像是莆田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座。
”
蘇靈霞想起來了——甫田少林戒律院首座!不錯,她認識那個老和尚,據說他童身入寺,持身謹嚴,号為真正大德。
她認為他是假正經,于是就找了個機會勾引他。
她很順利地就成功了。
他的确是個假正經的和尚,而且是個很花的和尚,在寺外養了好幾個粉頭,還奸好過良家婦女。
于是她就将這樁事抖了出來,那位很花的和尚就隻好自殺了。
豆眼蒙面人歎道:“你想起來了是吧?”
蘇靈霞嘶聲道:“你是誰?你在這裡幹什麼?”
她已搖搖欲墜。
豆眼蒙面人目光閃爍不定,顯然是還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裝佯。
“我嘛,嘿嘿,等人。
等風淡泊。
沒想到來的是高郵六枝花。
”
蘇靈霞目光已渙散:“風淡……泊?……你要……殺他?”
豆眼蒙面人歎氣:“沒法子呀!得人錢财,與人消災嘛!”
蘇靈霞似乎還想問什麼,但除了發出嘶啞的悲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倒下。
豆眼蒙面人大笑起來:“哈——”
他隻笑出半聲,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笑聲刹那間頓住。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左右肩上,各插了一截柳枝。
帶葉的柳枝。
他的蒙面布也不知怎麼的就滑落下來,他的嘴裡不知怎麼的就多了另一截柳枝。
也是帶葉的柳枝。
這截柳枝恰巧撐開了他的大嘴。
豆眼蒙面人震驚地僵立着,恐怖地瞪着豆眼。
蘇俏落地。
他被人暗算了,用柳枝暗算了!
而且是帶葉的柳枝!
他居然連一點都沒看見,一點都沒聽到!
天下還有誰,有如此神奇的功夫?!
豆眼人從喉中低吼了一聲,飛起右腳,踢向自己的嘴巴。
他一定要踢掉那截該死的柳枝!
與其落在敵人手裡,還不如殺死自己!
腳尖已快觸着柳枝的時候,就再也動不了了。
然後他就看見右腿從膝蓋處斷裂,他的右腳連着小腿慢慢向一旁傾斜,落地。
噴湧的血,如箭。
他從來沒看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面。
他今天看到了,卻發生在他自己身上。
他無論如何不能相信,至死也沒弄清。
是什麼,究竟是什麼,竟無聲無息切斷了他的腿?!
是——什——麼?!
*********
她們又見面了。
即使歲月的刀無情地在她們身上留下了痕迹,她們還是能在第一眼時認出對方。
是因為她們根本就從未忘記過對方嗎?
蘇俏怔怔地望着坐在對面的農婦,淚水慢慢溢出。
農婦的臉上,也早已雙淚交流。
她伸出手,顫抖着放在蘇俏的肩上,她們就在這一觸之間,飛快地擁在一起,放聲痛哭。
她就是柳影兒。
她們曾是生死情敵,又是刻骨銘心的朋友,她們在分離後的幾千個日日夜夜裡,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對方。
蘇靈霞從來就是個寒冰般的女人,她一生中隻流過有數的幾次淚。
可現在,她也在痛哭.哭得撕心裂肺:“風淡泊,真……是你嗎……真是嗎?”
正在給她包紮傷口的農夫哽咽道;“是我。
真是……真是我。
”’
他,真的就是風淡泊,一個曆盡情劫的人。
一個被大多數武林傳說扭曲了的人。
一個曾經被擊倒,又重新站起來的人。
豆眼已經死了。
他不屈不撓地尋死,終于如願以償。
他在倒地時,嘴正砸在地上,柳枝斷裂,使他有機會咬碎了一顆牙。
那顆牙是特制的,裡面藏有蠟丸,蠟丸裡面是毒藥。
他也許是死士,也許是最神秘血腥的職業刺客。
蘇俏在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