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父執輩般和藹的聲音說:
“我相信你也同意,史春吉先生,我們有足夠的證據申請拘捕證将你逮捕。
我們沒有這樣做——還沒有這樣做!我們是在給你‘善意懷疑’的優惠,你知道。
”
奈維爾苦澀他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認為是我幹的,不過你們想要找出動機來,好套牢這個案子,将我起訴,可不是嗎?”
巴陀默默不語。
李奇望着天花闆。
奈維爾沮喪他說:
“這就像一場噩夢。
我也沒什麼好說好做的,就像掉進一個陷餅裡,脫身不得。
”
巴陀督察長動動身子。
他半閉着的眼睛閃現智慧的光芒。
“說得很好,”他說,“真是說得很好。
這給了我一個念頭……”
6
瓊斯巡佐巧妙地讓奈維爾從大廳和餐廳離去,然後帶着凱伊從法國式落地窗門進來到書房裡,以免夫妻兩個碰面。
“他還是會見到所有其他的人,”李奇說。
“那更好,”巴陀說,“隻有這個是我想趁她還蒙在鼓裡時對付她。
”
這一天風很大。
凱伊穿着斜紋軟呢裙,紫色套頭毛衣,頭發流得像是一隻閃閃發光的赤銅碗。
她看來半驚吓、半興奮。
她的美貌和活力在灰沉的維多利亞式背景書本和鞍背椅的襯托之下更是如花盛放。
李奇輕易地引導她述說她昨晚的行蹤。
她頭疼,早早上床——大約九點過一刻,她想。
她睡得很熟,什麼都沒聽到,直到第二天早上某人的尖叫聲把她吵醒。
巴陀接過手來問話。
“你丈夫出去之前沒有到你房間去看看你?”
“沒有。
”
“你從離開客廳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見過他。
對不對?”
凱伊點點頭。
“史春吉大太。
你的房間和你丈夫房間之間的門鎖着。
誰鎖的廣
凱伊簡短地答說:“我。
”
巴陀沒說什麼——不過他等着——像一隻經驗老到的老貓一樣等着——等着老鼠從它正監視着的洞裡出來。
他的沉默達到了問話可能無法達到的目的,凱伊沖動地脫口而出:
“嗅,我想你們是非知道不可!那個瞞珊的老哈士托一定在喝午茶之前聽到我們所說的話,即使我不告訴你們他也會告訴你們。
他也許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奈維爾和我吵了一架——火辣辣的一架!我恨死了他!我上樓去把門鎖了,因為我還在氣他!”
“我明白——我明白,”巴陀盡量表示同情他說。
“是為了什麼事吵?”
“那有什麼關系嗎?噢,我不妨告訴你,奈維爾簡直像個白癡一樣。
盡管這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什麼女人?”
“他的第一任妻子。
她把他找來這裡的。
”
“你是說——來跟你碰面?”
“是的。
奈維爾以為這全是他自己的主意——可憐的傻瓜!其實并不是。
他從沒想到這種事,直到有一天他在公園遇見了她,她讓他産生這個念頭,同時讓他相信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他真的認為這是他的主意,但是我看得出來是奧德莉在幕後操縱,就像一隻高明的意大利人的手。
”
“為什麼她要做這種事?”巴陀問道。
“因為她想要再得到他,”凱伊說。
她說得很快,呼吸急促。
“她從沒原諒他離開她而跟我結婚,這是她的報複手段。
她讓他安排我們一起在這裡碰面,然後她好對他下功夫。
打從我們一到這裡她就一直在下功夫。
她很聰明,你知道。
知道如何表現得楚楚可憐,讓人無從捉摸——是的,而且知道如何拉攏另一個男人。
她把湯瑪士-羅伊迪,一個像條忠實的狗,一向愛慕她的男人同時也找來了,她假裝要嫁給他好把奈維爾逼瘋。
”
她停了下來,憤怒地呼吸着。
巴陀溫和他說:
“我想他應該高興她——呃——跟一個老朋友在一起找到快樂。
”
“高興?他簡直嫉妒的要死要活的!”
“那麼他一定非常喜歡她。
”
“噢,他是非常喜歡她,”凱伊很不是滋味他說。
“她一手造成的!”
巴陀的手指仍舊摸着下巴。
“你也許反對到這裡來這項安排吧?”他提示說。
“我怎麼能反對?那會顯得好像是我在嫉妒!”
“哦,”巴陀說,“終究你是在嫉妒,不是嗎?”
凱伊臉紅起來。
“一直都是!我一直都嫉妒奧德莉。
打從一開始——或将近一開始。
我常常感到她在我們屋子裡。
好像那是她的房子,而不是我的。
我換了屋子裡的色調,全部重新裝演過,但是沒有用!我感到她就像陰魂不散一樣,鬼鬼祟祟地在那裡。
我知道奈維爾在擔憂,因為他以為他虧待了她。
他無法忘掉她——她老是在那裡——在他心底存有自責感。
你知道,有些人就像那樣。
她們看起來似乎有點沒什麼特色,也不怎麼有趣——可是她們就是讓人覺得我見猶憐。
”
巴陀深思地點點頭。
他說:
“哦,謝謝你,史春吉太太。
目前就到此為止。
我們不得不問——呃——不少問題——尤其史你先生崔西蓮夫人那麼多财産——五萬英鎊——”
“有那麼多嗎?我們是依照馬梭爵士的遺囑而得到的,不是嗎?”
“你全都知道了?”
“噢,是的。
他立下遺囑,财産由奈維爾和奈維爾的妻子平分。
我并不是高興那老家夥死了。
我不是。
我不太喜歡她——也許是因為她不喜歡我——不過想到某個竊賊跑進來把她打得腦袋開花實在是太可怕了。
”
她說完走了出去。
巴陀看着李奇。
“你覺得她怎麼樣?漂亮極了,我認為。
男人會輕易為她昏了頭。
”
李奇同意。
“不過,似乎不怎麼端莊,”他懷疑他說。
“時下的女人就是這樣,”巴陀說。
“我們來見見第一任太太吧?不,我想我們先見見歐丁小姐,從局外人的角度來了解這樁婚姻事端。
”
瑪麗-歐丁泰然自若地走進來,坐了下來。
在她平靜的外表之下,她的眼睛露出憂色。
她清晰地回答李奇的問話,确認奈維爾所交代的昨晚行蹤。
她大約十點鐘上床。
“那時史春吉先生和崔西蓮夫人在一起?”
“是的,我聽得見他們談話的聲音。
”
“是談話還是争吵,歐丁小姐?”
她臉紅起來,不過平靜地回答:
“你知道,崔西蓮夫人喜歡跟人家讨論。
她經常言辭嚴厲,其實并沒什麼惡意。
還有,她有專橫霸道、支配别人的傾向——這對一個男人來說就不像女人那樣容易接受。
”
“像你一樣,也許吧,”巴陀心想。
他看着她一張聰明的臉。
打破沉默的是她。
“我不想讓你們覺得我笨——不過在我看來真的難以置信——相當難以置信,你們怎麼會懷疑是這屋子裡的人幹的。
為什麼不會是外人?”
“為了幾個理由,歐丁小姐,第一,沒有丢掉任何東西,門窗也沒遭到破壞,我不用提醒你這幢房子的地理位置和四周環境,不過你記住這一點,西面是直落到海的斷崖,南面是一兩處庭院陽台,圍牆擋着,下臨大海,東面花園斜坡幾乎一直延伸到海岸,可是四周有一道高牆圍着。
唯一的出路是一道通往大路的小門,這道門今天早上還是像往常一樣從裡面上闩鎖得好好的,以及面向大路的大門。
我并不是說沒有人能爬過那道牆,也不是說他們不能用備用鑰匙甚至用根鐵絲之類的東西打開前門——不過據我所知,并沒有人這樣做。
不管是誰幹下了這樁罪案,這個人知道巴蕾特每天晚上都服用旃那葉防瀉藥,而在裡面加了麻醉藥——這表示是個在這屋子裡的人。
鐵頭球杆是從樓梯下面的櫥子裡拿出來的。
這不是外人幹的,歐丁小姐。
”
“不是奈維爾!我确信不是奈維爾。
”
“為什麼你這麼有把握?”
她無助地舉起雙手。
“這不像是他——原因就在此!他不會殺害一個躺在床上毫無抵抗力的老婦人——奈維爾不會!”
“似乎是不太可能,”巴陀合理他說,“不過你會為人們所做出來的一些事大吃一驚,在他們有足夠的理由時。
史春吉先生可能非常需要錢用。
”
“我确信他不需要,他不是個奢侈的人——一向都不是。
”
“嗯,不過他太太是。
”
“凱伊?是的,也許——可是,噢,這太荒謬了。
我确信最近奈維爾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到錢的問題。
”
巴陀督察長咳了一聲。
“據我的了解,他有其他煩心的事?”
“我想,凱伊告訴你了?是的,是一直有點棘手。
然而,跟這件可怕的事毫無關系。
”
“也許是沒有關系,不過我還是想聽聽你對那件事的說法,歐丁小姐。
”
瑪麗緩緩他說:
“哦,如同我所說的,那造成了棘手的——局面。
不管起初是誰的主意——”
他敏捷地打斷她的話。
“據我所知是奈維爾-史春吉先生的主意?”
“他說是他的主意。
”
“可是你自己并不這樣認為?”
“我——不——這有點不像是奈維爾。
我一直有個感覺,覺得是某人讓他産生這個主意的。
”
“也許是奧德莉-史春吉太太吧?”
“很難相信奧德莉會做出這種事。
”
“那麼可能是誰?”
瑪麗無助地聳聳肩。
“我不知道。
隻是覺得——古怪。
”
“古怪,”巴陀深思他說,“這正是我對這件案子的感覺。
是古怪。
”
“每件事都是古古怪怪的。
有種感覺——我說不上來。
某種氣氛,給人一種壓迫感。
”
“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提心吊膽?”
“是的,就是這樣……我們都受到折磨。
甚至拉提莫先生——”她停了下來。
“我正要去找拉提莫先生。
關于拉提莫先生,你能告訴我些什麼,歐丁小姐?拉提莫先生是誰?”
“哦,真的,我對他不太清楚。
他是凱伊的朋友。
”
“他是史春吉大大的朋友?彼此認識很久了?”
“是的,她在婚前就認識他。
”
“史春吉先生喜歡他嗎?”
“還不錯,我相信。
”
“沒有——麻煩?”
巴陀含蓄他說。
瑪麗立即加重語氣回答說:
“當然沒有!”
“崔西蓮夫人喜歡拉提莫先生嗎?”
“不怎麼喜歡。
”
巴陀警覺到她冷淡的語氣,換了個話題。
“那位女仆,珍-巴蕾特,她跟崔西蓮夫人很久了吧?你認為她可靠嗎?”
“噢,絕對可靠。
她對崔西蓮夫人忠心耿耿。
”
“事實上你根本不會去考慮有可能巴蕾特打擊崔西蓮夫人的頭部,然後自己服下麻醉藥以避免受人懷疑?”
“當然不會。
她為什麼要這樣?”
“她得到一份遺産,你知道。
”
“我也是,”瑪麗-歐丁說。
她以平穩的眼光直視着他。
“是的,”巴陀說,“你也是。
你知道有多少嗎?”
“屈羅尼先生剛來,他告訴了我。
”
“你以前并不知道?”
“不知道。
當然,從崔西蓮夫人偶爾透露的,我猜想她留給了我什麼。
我自己沒多少東西,你知道。
不繼續工作就不夠維持生活。
我想崔西蓮夫人會至少留給我每年一百英鎊——不過她有些表親,我一點也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分配她的遺産。
當然,我知道馬梭爵士的财産是由奈維爾和奧德莉繼承。
”
“原來她以前并不知道崔西蓮夫人留給她什麼,”瑪麗-歐丁離去後,李奇說。
“至少,這是她說的。
”
“這是她說的,”巴陀同意說。
“現在輪到青髯公的第一任太太了。
”
7
奧德莉穿着淺灰色的法蘭絨外套和裙子。
如此的穿着令她看來蒼白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