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事情就驚人的發生了!”梁逸舟住了口,注視著煙蒂上的火光,那支煙已經快燒到他的手指,片刻之後,他熄滅了煙蒂,擡起頭來,注視著狄君璞。
後者正深靠在沙發裡,帶著一股動容的神色,靜靜的傾聽著。
“那第三天深夜裡,我正坐在這書房中看著書,心霞和高媽忽然氣急敗壞的沖了進來,心霞一疊連聲的叫著:
‘爸爸,我們必須去找心虹!她已經走了四小時了!’
“我驚跳起來,心霞和高媽才斷斷續續的告訴我,說心虹在四小時前就出去了,她曾告訴她們,她是到農莊去再會一面雲飛,兩小時之內一定回來。
我立刻猜測出可能是高媽或心霞給雲飛傳了信,薄弱的心虹又去赴約了。
當時,我已有不祥的預感,但仍然決料不到竟是我後來發現的局面。
“我沒有耽擱一分鐘,叫來老高,穿上了雨衣——那時天正下著毛毛雨。
我們馬上出發到農莊去找尋心虹。
心霞和高媽也堅持跟我們一起去,當時,我們都認為不會找到心虹了,她一定又跟著那流氓走了。
“到了農莊,我們屋裡屋外的呼喚著心虹的名字,沒有人答應,我們搜尋了所有的房間,沒有心虹的影子,我們開始在戶外搜尋。
那時雨下大了,季節和現在差不多,天氣很冷,山野裡到處都是潮濕的。
我們拿著手電筒到處探照,然後,我聽到心霞在楓林內一聲尖叫——就是農莊後面的那座楓林。
我們沖進去,一眼看到心虹正倒臥在欄杆邊的泥濘裡,而那年久失修的欄杆,卻折斷了好大一個缺口。
“我們跑過去,我立即把心虹抱起來,一時間,我竟以為她是死了,她的樣子非常狼狽,衣服撕破了,手背上、臉頰上,都有擦傷的痕跡,渾身濕透而且冰冷,她不知在雨地裡已躺了多少時間。
我用我的雨衣包住她,急于想送她回霜園去。
可是,那欄杆的折斷使我心驚,我叫老高繞到懸崖的下面去看看,因為我找不到雲飛。
老高飛快的跑去了,我們把心虹抱進農莊,用盡方法搓揉她的手腳,想使她恢複暖氣,我們呼喚她,搖撼她,但她始終沒有蘇醒過來。
“我所害怕的事情果然應驗了,老高喘著氣跑回來,在那懸崖下面,盧雲飛的屍體躺在一堆亂草和岩石之中,早已斷了氣!”他再度停住了。
狄君璞緊緊的注視著他。
他的嘴唇微顫著,面容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裡。
“這就是心虹的故事,也就是那農莊所發生過的慘劇。
那晚,我們把心虹抱回家後,她就足足昏迷了三個月之久,什麼問題都不能回答。
我們把她送進醫院,她高燒不退,有一度,我們都以為她會死去,但是,她畢竟活過來了,又能說話認人了。
可是,當我們婉轉的想向她探索那晚的真相時,我們才吃驚的發現,她對那晚的事一點記憶都沒有,非但不記得那晚的事,她連盧雲飛是何許人都不知道!她把整個這一段戀愛,從她的生命史中一筆勾銷了。
最初,我們還認為她可能是矯情,接著就發現她的精神恍惚,神志迷惘,容易受驚又怕見生人。
我們請了精神醫生,治療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出院回家。
醫生說她這是受了重大刺激後的變態,她确實不再記得盧雲飛和有關盧雲飛的一切人和物,因為在她的潛意識中,她不願意記憶這段事。
但是,醫生也表示,這種失去記憶的情況隻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她會恢複過來,現在,還是聽其自然,不要刺激她比較好些。
”
狄君璞移動了一下身子,噴出一口煙。
“不過,”狄君璞說:“她記得小時候的事,記得農莊的花呀草呀,還記得她看過的書……”
“是的,除了有關盧雲飛的事、物,與人以外,她什麼都記得,這是一種部份性的失憶症。
她确實不再認得盧雲揚和他的母親,卻認得其他的每一個人,那怕是鄉間種田的農婦,她都記得,事實上……”梁逸舟蹙緊眉頭,深深歎息。
“她這種情況是令人心痛的,也是可憐的。
因此,我們也毀掉了許多有關雲飛的資料,包括雲飛寫給她的情書,送給她的照片等。
我們也很矛盾,我們希望她恢複記憶,變得正常起來。
也怕她恢複記憶,因為那記憶必然是痛苦的。
”
“她自己知道她失去了部分的記憶嗎?”
“我想,她有些知道,她自己也常在努力探索,但是,每當她接觸到那個回憶的環節時,她就會昏倒。
這種昏倒也是精神性的,你知道。
表示她的潛意識在抗拒那個記憶。
”
“那麼,你們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