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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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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的頭銜,這代表着你可能相當有教養、或者是個懦夫。

    任何一種情況都不怎麽好玩。

    』 『我并不餓,我們還是走吧。

    』丹尼爾微弱地應着。

    可是沒多久,一道道的菜肴就被安放在桌上,每個人都瞪着他們瞧。

     『我不知道你的喜好,』阿曼德招認,笑意撩人:『所以我把菜單上的每一項都點了。

    』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抓狂,是吧?』丹尼爾大吼:『你辦不到的,告訴你吧,每一回我看到你,我可以肯定你并非我的幻想,而且我神智清明。

    』他開始惱怒而貪婪地吃起來:一點點魚、一點點牛肉、一點點蔬菜、一點點甜豆、一點點起司,每一種食物都混合着吃,他才不在乎呢!阿曼德開心極了,笑得像個學童,交叉着雙手看着他吃。

    那是丹尼爾第一次聽到那柔軟如絲網的笑聲,如此地惑人。

    他立刻就陶醉其中。

     他們的會面變得愈來愈漫長。

    交談、較勁,以緻於當場的争執,成為他們的遊戲守則。

    有一回在紐奧爾良,阿曼德将丹尼爾拖下床去,對他大吼着:『我要你打電話到巴黎去,我要看看是否真的能夠辦得到。

    』 『老天爺,你自己撥電話!』丹尼爾回擊他:『你活了五百年還不會打電話?看看說明書不就得了?你這樣算什麽?一個永生不死的白癡?』 阿曼德看上去是多麽地震驚呀。

     『好吧,我會幫你打電話到巴黎,但你要付費。

    』 『那當然。

    』阿曼德無邪地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百元大鈔,散落在丹尼爾的床上。

     在這些會面當中,他們開始争議着哲學命題。

    他想知道丹尼爾對於死亡的看法,還活着的人能夠知道這些事情嗎?丹尼爾可想要知道阿曼德真正害怕的是什麽? 當時是午夜,丹尼爾喝醉酒而且筋疲力竭,早在阿曼德找到他之前,他就在劇場睡着了。

    他才不管這些話題呢! 『我會告訴你我所恐懼的事物,』阿曼德如同一個緊張的年輕學生:『就在你死了以後,那無可捉摸的混亂,那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境。

    設想看看,就在意識的汪洋載浮載沈,用盡全力想要記起你是誰,你曾經是什麽。

    試想看看,不斷地努力回想活着的光景……』 這讓丹尼爾害怕起來,其中的滋味皆為真實。

    不是有一些傑出的靈媒能夠和有力的靈體交談嗎?他怎麽曉得這些呢?也許當你死去,就是一片空無荒渺。

    阿曼德被這一點吓壞了,無法掩藏其中的悲痛。

     『你不覺得我才是被吓壞了?』丹尼爾問眼前那個白皙的人影:『我還有多少時日?你可以觀察得出來嗎?告訴我吧。

    』 當阿曼德把他從王子港口叫醒,這回他想讨論的是戰争。

    這個世紀的人是如何看待戰争的?丹尼爾可知道,阿曼德變成吸血鬼的時候,不過是個孩子?就當時的标準,十七歲相當年幼。

    二十世紀的十七歲青少年簡直是活脫脫的妖獸,他們長出胡須、胸口長毛,不過還是小鬼。

    在古老的時代,孩子必須像大人一樣地工作。

     不過先别離題,重點是,阿曼德并不曉得成人的想法。

    當然他明白魚水之歡的滋味,當時的孩子都熟谙感官的享樂。

    但是,他不理解的是真正的巧取豪奪。

    他之所以殺人,是由於遵循着吸血鬼的自然之道,血液是無法抗拒的。

    但是,人類為河無法抗拒戰争?想要以武器重擊他人的欲望到底是什麽?破壞的生理沖動又從何而來? 在這等節骨眼,丹尼爾總是盡力回答。

    有些時候,人們必須透過銷毀另一個個體的存在,從而印證自身。

    阿曼德一定知道這些吧。

     『知道?如果你不了解這些,光是知道又有什麽用?』阿曼德反問着,他的口音因為亢奮而更形尖銳。

    『如果你無法從一個階段進行到下一個階段,那又有何用?你可知道,那就是我無法辦到的。

    』 當他在法蘭克福找到丹尼爾,這回的話題是曆史的本色。

    要對於各種事件提出言之有理的解釋,本身即是不可能的,雖然那也不是謊言。

    真相不可能被普及化,但是,沒有這些解釋而從事一切,也是不可能的。

     到後來,這些會因也不完全是一面倒。

    就在新英格蘭的一家小旅館,丹尼爾因為阿曼德的呼喚醒來,要他盡速離開旅社。

    不到一小時之後,火災就吞噬整個旅館。

     另外一次是在紐約,他因為酒後鬧事被捕,阿曼德将他保釋出獄。

    一旦飽飲鮮血,他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人類,像個身穿叁件式西裝與筆挺長褲的年輕律師。

    他将丹尼爾護送到卡萊爾大飯店的一間套房,趁他睡覺時留下換洗的新衣服,并在口袋裡放着一個裝滿現金的皮夾。

     最後,曆經一年半的狂亂生涯,丹尼爾開始反過來質問阿曼德,那些古老的歲月究竟是何等風采?那時候的威尼斯是什麽模樣?如果給他看一部以十八世紀為背景的電影,阿曼德挑得出其中的毛病嗎? 不過,阿曼德并沒有什麽反應。

    『我無法告知你這些事情,因為我壓根就沒有經曆過它們。

    你知道嗎,我沒有組織起零碎知識的能力,隻能夠憑籍着冷淡的張力而及時處理一切。

    當時的巴黎是什麽樣子?與其這麽問,不如問我在一七九叁年的六月五日是否下雨。

    或許我還記得這一點。

    』 然而在其他的時光,他急促地講述着周遭發生的各色事物,談論到這個世代的怪誕潔淨,以及萬事萬物可怖的加速度。

     『看哪,那些在一個世紀之内就被陸續發明出來的無用之物。

    無論是蒸氣船,或者是鐵路,都取代了六千年來持續不墜的擡腳奴隸與馬匹。

    如今,舞廳的女郎可以買得藥劑,殺死她恩客,在她體内的種子,還可以活到人老珠黃、安居於潔淨美觀的屋子。

    但是,不管那些時代劇電影、或是任何一間超級市場所販賣的平裝曆史小說,人們都不可能企及真正的曆史記憶。

    即使是社會問題,也都是相較於子虛烏有的「常态性」才得以成立。

    人們誤以為自己被剝奪了奢華的享受以及平靜的生活,可是這些東西從未平均普及地施加於大衆身上。

    』 『但是,告訴我你那個時代的威尼斯……』 『告訴你什麽?它很肮髒或是很美麗?大衆穿着破爛衣衫、牙齒腐壞而呼吸惡臭,在公共處刑的場所大笑?你想要知道關鍵性的差異點嗎?在目前的當代,我們活在驚人的孤寂當中。

    好好聽我說,當我還是活人時,我們六、七個人擠一間房,街道上總是集結着無數的生命。

    現在的話,就在高樓大廈的頂端,不智的人們營造自己的隐私,透過電視螢幕來向遠方的世界進行接觸。

    如此的孤寂,必定造就出某種普遍性的人類共識,某種古怪的懷疑論。

    』 丹尼爾發覺自己被阿曼德的話所眩惑,想要把這些記錄下來。

    不過,阿曼德一直在恐吓丹尼爾,他必須不斷逃命。

     他已經上心記自己在停止亡命之前,到底流逝了多少時光。

    然而,那一夜實在是永志難忘。

     自從遊戲開始,四年的時間已經過去。

    那年夏天,丹尼爾在義大利的南部度過一個悠閑的假期,他的惡魔友人并未造訪過他。

     就在一間距離龐貝遺址不遠處的廉價旅館,他寄宿其中,夜以繼日地閱讀、寫作,試着要找出那抹超自然的幽光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力。

    而他必須再度學習欲求、前瞻,以及夢想。

    在這世上,不朽的生命确實可能到手。

    雖然他明知确鑿,但假若不朽并非他所能擁有? 白天的辰光,他行走於古羅馬世代的殘破遺骸。

    當夜晚的明月高懸,他獨自在那裡漫遊。

    看樣子,他的神智已經恢複清明,而生命的種種感知也即将歸來。

    當他手撚綠葉,嗅到它們的新鮮氣味。

    當他仰頭看着星辰,感到哀傷大於憎怨。

     然而,在某些時候,他渴欲着阿曼德,猶如某種不飲用就活不下去的靈藥。

    這些年來在他體内燃放的幽冥能量已經渺無蹤影,他時而夢見阿曼德就近在身側,但醒來時隻好傻傻地哭泣。

    之後清晨來臨,雖然他還是哀傷,但也平靜下來。

     後來,阿曼德的确回來了。

     當時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義大利南部的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藍光。

    丹尼爾行走於龐貝遺迹與『神秘别館』的小道上,暗自希望不會有警衛把他趕開。

     一旦他進入那古老的屋子,某種沈靜的氛圍於是降臨。

    沒有警衛、沒有任何活人,隻有突然出現於入口的阿曼德。

    又是阿曼德! 他安靜地從黑暗中潛入月光,看上去是個穿着肮髒牛仔褲與破爛T恤的男孩,伸出雙手抱住丹尼爾,親吻他的臉頰。

    如此溫暖的肌膚,充滿着殺戮之後的新鮮血液。

    丹尼爾依稀還可以嗅到,生命的香味還是環繞於阿曼德身上。

     『想要進來屋内嗎?』阿曼德低語着,他能夠破解任何門鎖。

    丹尼爾顫抖着,幾欲掉淚。

    這又是為何而來?看到他、觸摸他的滋味太過於歡愉,要命,該死的他! 他們一起進去黑暗、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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