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槍和手榴彈仍在使用。
盡管報上和電幕上不斷報道殺戮仍在無休無止的進行,但從來沒有再重演過以前的戰争中常常幾個星期就殺死成千上萬甚至幾百萬人的那樣殊死大戰。
三個超級國家都從來沒有想采取會有嚴重失敗危險的戰略。
凡要采取大規模的行動時,總對盟國進行突然襲擊。
三大國采取的戰略,或者僞裝采取的戰略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用打仗、談判、時機選得恰到好處的背信棄義等種種手段,獲得一系列基地,把敵國完全包圍起來,然後同該敵國簽訂友好條約,保持幾年和平狀态,使得對方麻痹大意放棄警惕。
在這期間把裝好的原子彈的火箭部署在一切戰略要地,最後萬箭齊發,使對方遭到緻命破壞,根本不可能進行報複。
這時便同另外剩下的那個世界大國簽訂友好條約,淮備另一次突然襲擊。
不用說,這種計劃完全是做白日夢,不可能實現。
此外,除了在赤道一帶和北極局圍的争奪地區之外,并沒有發生過戰事;對敵國領土也從來沒有進犯過。
這說明了超級國家之間有些地方的國界為什麼是随意劃定的。
例如,歐亞國完全可以輕易地征服英倫三島,後者在地理上是歐洲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大洋國也可以把它的疆界推到萊菌河,甚至到維斯杜拉河。
但是這就違反了文化統一的原則,這是各方面都遵循的原則,盡管沒有明确規定。
如果大洋國要征服原來一度稱為法蘭西和德意志的地方,這就需要或者消滅其全部居民,這項任務有極大的實際困難,或者同化大約為數一億、就技術發展來說大緻與大洋國同等水平的人民。
三大超級國家的問題都是一樣的。
從它們結構來說,絕不能與外國人有任何來往,除非是同戰俘或有色人種奴隸進行程度有限的來往。
即使對當前的正式盟國也總是極不信任。
除了戰俘以外,大洋國普通公民從來沒有見到過歐亞國或東亞國的一個公民,而且他也不得掌握外語。
如果他有機會接觸外國人,他就會發現外國人同他自己一樣也是人,他所聽到的關于外國人的話大部分都是謊言。
他所生活的封閉天地就會打破,他的精神所依的恐懼、仇恨、自以為是就會化為烏有。
因此三方面都認識到,不論波斯、埃及、爪哇、錫蘭易手多麼頻仍,但除了炸彈以外,主要的疆界決不能越過。
在這裡面有一個事實從來沒有大聲提到過,但是大家都是默認的,并且一切行動都是根據它來采取的,那就是:三個超級國家的生活基本上相同。
大洋國實行的哲學叫英社原則,歐亞國叫新布爾什維主義,東亞國叫的是個中文名字,一般譯為“崇死”,不過也許還是譯為“滅我”為好。
大洋國的公民不許知道其他兩國的哲學信條,但是卻受到憎恨的教育,把它們看作是對道德和常識的野蠻踐踏。
實際上這三種哲學很難區分,它們所擁護的社會制度也根本區别不開來。
到處都有同樣的金字塔式結構,同樣的對一個半神領袖的崇拜,同樣的靠戰争維持和為戰争服務的經濟。
因此,三個超級國家不僅不能征服對方,而且征服了也沒有什麼好處。
相反,隻要它們繼續沖突,它們就等于互相支撐,就象三捆堆在一起的秫稭一樣。
而且總是那樣,這三個大國的統治集團對于對方在幹些什麼又知道又不知道。
他們一生緻力于征服全世界,但是他們也知道,戰争必須永遠持續下去而不能有勝利。
同時,由于沒有被征服的危險,就有可能不顧現實,這是英社原則和它的敵對思想體系的特點。
這裡有必要再說一遍上面所說過的話,戰争既然持續不斷,就從根本上改變了自己的性質。
在過去的時代裡,戰争按其定義來說,遲早總要結束,一般非勝即敗,毫不含糊。
而且在過去,戰争也是人類社會同實際現實保持接觸的主要手段之一。
曆代的統治者都想要他們的人民對客觀世界接受一種不符實際的看法,但是任何幻覺若有可能損害軍事效能,他們決不能鼓勵的。
隻要戰敗意味着喪失獨立,或任何其他的一般認為不好的結果,就必須認真采取預防戰敗的措施。
因此實際方面的事實不能視而不見。
在哲學、宗教、倫理、政治方面,二加二可能等于五,但你在設計槍炮飛機時,二加二隻能等于四。
效能低劣的民族遲早要被征服,要提高效能,就不能有幻覺。
此外,要有效能,必須能夠向過去學習,這就需要對過去發生的事有個比較正确的了解。
當然,報紙和曆史書總帶有色彩和偏見,但今天實行的那種僞造就不可能發生。
戰争是保持神志清醒的可靠保障,就統治階級而言,這也許是所有保障中最重要的保
障。
戰争雖有勝負,但任何統治階級都不能完全亂來。
但是等到戰争确實是名副其實的持續不斷時,它也就不再有危險性了。
戰争持續不斷後,就不再有軍事必要性這種事情了。
技術進步可以停止,最明顯的事實可以否認或不顧。
上面已經說過,夠得上稱為科學的研究工作仍在為戰争目的而進行,但基本上是一種白日夢,它不能産生成效,但這并不重要。
效能,甚至軍事效能,都不再需要。
在大洋國裡,除了思想警察以外,沒有任何事情是有效能的。
這三個超級國家沒有一個是可以征服的,因此,每一個國家實際上都是個單獨的天地,怎麼樣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都沒有關系。
現實僅僅通過日常生活的需要才使人感到它的壓力,那就是吃飯喝水的需要,住房穿衣的需要,避免誤喝毒藥或失足掉下高樓等等的需要。
在生與死之間,在肉體享受和肉體痛苦之間,仍有差别,但是僅此而已。
大洋國公民與外界隔絕,與過去隔絕,就象生活在星際的人,分不清上下左右。
這種國家的統治者是絕對的統治者,仿佛法老或凱撒。
他們可不能讓他們統治下的人民大批餓死,數目大到對自己不利的程度;他們也必須在軍事技術上保持同他們敵手一樣低的水平;但是一旦達到了最低限度,他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歪曲現實。
因此,按以前的戰争标準來看,現在的戰争完全是假的。
這好象是兩頭反當動物,頭上的角所頂的角度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