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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祸起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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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

    ”式歐曉得這先說話的是本院看護生,另一個定是官人,因捕房正梁不着,就押着看護生四處搜捕。

    因聽了這官人的話,才想自己縱逃要犯,很有被誣作同黨的危險,便伏在葡萄架上不敢下去。

    夏聽那看護生道:“我們醫院敢隐匿犯人?反正隻這一塊地方,請你盡力搜查。

    前門傳達處沒見姓崔的出去,他要從後而跑,這後花園裡又沒有門。

    ”那官人還未說話,前面又跑過來七八個人,手裡多拿着手電燈,向四外亂照。

    式歐從葡萄架隙中,見這些人都是穿便衣的探訪員,這些人向來出名的無惡不作,被他們捉去,定然難逃公道,更自伏着不敢稍動。

    不想有個手電一幌,瞧見了葡萄架,又照着了後牆。

    就聽有人高聲道:“這牆很高,不容易翻上去,除非從葡萄架轉過。

    你們到架上向牆外瞧瞧,有什麼形迹沒有?”又聽有人喊道:“要是跑了,一定是從這葡萄架上牆走的。

    快上去看看!”立刻底下有人攀着架杆,要爬上來。

    式歐吓得魂不附體,曉得自已雖是醫院中人,并未犯法,不怕什麼。

    但是此際若被他們在此處捉住,自然要犯重大的賺疑,有口也說不清。

    正想從牆上跳下去,怎奈下面的人已要爬上來。

    隻得将身向架角枝葉濃密處躲藏,屏着氣紋絲不動。

    正在這時,底下的人已爬上來。

    這樣黑的夜天,什麼也瞧不見,忙向架下的夥伴索要手電筒,下面仍将上來,架上的人接住,放出亮光。

    式歐一見,身上的冷汗都出透了,自想電光一照,還能有什麼遁形,定要被他們捉住,去打嫌疑官司。

    隻得閉着眼睛等侯他們發現自己。

    哪知眼前似覺又沒了亮光,再睜開眼看。

    卻見架上這個偵探,并沒注意到葡萄架上。

    隻用電筒向牆頭仔細觀察,忽然發現方才房正梁跳牆時的磚瓦傾斜和泥土痕迹。

    便向下面大叫道:“有了。

    是從這裡跳下的。

    快來翻過牆去。

    ”追接着有七八個人都爬上架來,跳過牆去分頭追趕。

    連那首先上架的人,也随着去了,這時架上已無一人。

    式歐驚魂初定,才聽見架下還有人說話。

    有人道:“這房正梁怎會聞風逃跑?我們辦的很嚴密呀。

    ”又問那看護生道:“方才你說有人給他來電話。

    這電話是從那裡來的?來電話的是誰?”那看護生道:“我不曉得。

    ”另外一個人罵道:“不曉得。

    我看你們就是房正梁的一黨。

    ”說着就給了看護生一個嘴巴,看護生被打得呀呀怪叫。

    正在這紛亂中間,前院又跑來四五個人。

    式歐隐中看得,其中兩個穿白衣服的,也是看護生。

    被偵探們牽拉着跑來,為首一個人叫道:“房正梁有了麼?你們見着這醫院姓張的大夫沒有?”這邊答道:“房正梁跳牆跑了,己派人追去。

    姓張的大夫我們沒見。

    ”那個人道:“快搜快搜,這姓張的也是房正梁一黨。

    方才我在他屋搜出兩杆手槍。

    ”又問那後來的兩個看護生道:“你們說張大夫正在醫院,怎會沒有影子?一定有隐藏的地方。

    你們快帶我們去搜,要捉不着他。

    你們的官司可不好打。

    ”又吩咐道:“快壓他們去各處細查。

    ”接着那後來的兩人和先來中的幾個,押着三個看護生,明着電筒一擁的又從後園查回前院去了。

    這時架下卻還剩下兩個人,卻都很幽閑的,點起紙煙來吸着談話。

    聽着都是方才發号施令的人,大約是偵探中的兩個首領。

    式歐那時聽他們說從姓張的大夫房中搜出兩根手槍,這醫院中沒第二個姓張的人,定然指的自己。

    但是自己房中如何曾有手槍?真是奇怪。

    這裡面當然有了緣故。

    不由駭得心慌意亂,隻好仍在架上伏着不動。

    隻聽架下一個人道:“這事太怪,朱上四報告的不錯,房正梁明明在這裡,怎就聞風跑了?”另一個人道:“還有那姓張的大夫,也沒影兒了。

    那房正梁賊人膽虛,處處提防,跑了還不希奇。

    隻是這張式歐怎會知道咱們來收拾他?也自躲了。

    這件事除了柳如眉和你我,沒有第四人知道,有誰能給他聞風報信呢?”式歐在架上聽得柳如眉三字,心裡一陣顫動,說不出是何感覺,卻自蘸料到這事和如眉大有關系了。

    又聽先說話的一個人道:“張式歐這件事,是柳如眉托你辦的,也不算正經心事,便是捉不着張式歐,也沒有賠本。

    你已經已收了柳如眉的賄賂,事情便是不成,也沒法和你索債。

    ”另一個道:“你又胡說,我何曾受過柳如眉的賄賂?”那一個笑道:“柳如眉為求你辦事,陪你睡了一夜,這還不算賄賂。

    ”另一個笑了兩聲又道:“萬一兩個全捉不着,這公事怎麼交代?”那一個道:“也沒有什麼。

    回去就說房正梁和這張式歐原是一黨,張式歐聞風和房正梁一同逃去。

    并在張式歐房内搜得手槍兩支繳案。

    ”另一個道:“這樣我給他貼彩的手槍,不是要繳案收沒了麼,那我豈不賠了本?”那一個笑道:“要不是這樣辦,公事不好交代。

    而且你也不好回覆柳如眉。

    ”另一個道:“你的話原是不錯,不過我這兩支槍雖不是正路來的,沒有花本錢,可是要賣就能賣三四百元錢。

    這我不是損失了麼?若是捉住張式歐,還可從他身上榨出錢來補償,如今怎好幹賠。

    ”那一個又笑道:“你隻可看開些吧,那柳如眉是好惹的麼?他雖不要你的錢,卻也不能教你白睡。

    這兩支槍就算你暗中抵償她的夜度資好了。

    ”另一個道:“兩支槍三四百元,好貴的住局錢。

    我這向來打雁的,今天倒被雁啄了眼去。

    ”說着兩人哈哈一笑,那樣子非常惬意。

    好像把公事看作遊戲一樣。

    式歐聽到這裡,方有一半解悟,知道如眉正在千方百計的陷害自己,足以證實黃瑞軒說她對自己沒安好心的話,并非虛構。

    但又猜不透,自己和她無仇無恨,這樣橫相陷害,是什麼道理?而且怎會把自己和房正梁連到一處?但是就目下看來自己被他們造成罪狀,以下的事當然有兇無吉。

    醫院中絕不是藏身之所,而且他們正在搜查。

    若搜到葡萄架上,更是危險。

    隻有趕快離開這裡,再作别計。

     想着便慢慢移身,要從架上挪到牆頭。

    隻是心裡恐慌過甚,把身體的靈便也減退了。

    身子一動,架杆便微微作響,架下的兩個人起先尚不覺察。

    但當式歐移到牆頭的時節,偶一疏神,腳下皮鞋把架杆踢了一下,立刻全架皆動。

    架下兩個人聽得,一個叫道:“上面還有人藏着。

    ”另一個高聲問道:“誰在上面?”式歐那敢答言,隻拚命用力爬過牆頭,向下一溜,立刻跌到牆外地上。

    顧不得疼痛,忙着站起,向内聽了聽,那葡萄架杆正在亂響,曉得那兩個就要上架跳牆追來。

    連忙轉頭就跑,也顧不得東西南北。

    跑不到四五十步,忽聽後面咕咚咕咚的兩聲。

    知道那兩個也已從牆頭跳下。

    吓得更不敢回頭。

    一直跑去。

    後面的腳步聲也緊跟着追來。

    式歐仗着年輕力壯,又曾在學校練習過跑跳的工夫,直的落荒而走。

    轉過大街,便到了河邊。

    式歐曲曲折折地跑下去。

    後面追的兩人,雖然趕他不上,卻還緊随不舍,幸虧河邊沒有什麼警察。

    式歐正自驚慌,猛然得個主意,便穿進路南的一個小巷裡。

    後面追的兩個,見他跑入小巷,一面喜歡他能由此轉入大街,便不難被警察截獲。

    卻又怕他混入人叢,更難查找,就又竭力趕上。

    那知式歐轉入小巷,行到中間,又向西穿去,卻是個丁字路口。

    一頭通着大街,一頭兒卻通着河沿。

    式歐更不猶疑,又轉出了河邊大路,照舊順着河邊跑去。

    跑有半裡路遠,略自立定喘息,後面的人竟沒追來。

    曉得他們定已上了自己的當,向大街那一面追了去。

    才覺驚魂略定,方要坐下想個歸宿之策。

    猛又想起,怕他們向大街追尋不着,倘再回頭向這裡來,豈不又是個走不脫,隻可繼續速走。

    先逃出他們羅網以外,然後再定行止。

    便仍沿着河岸作那單人賽跑,一面跑着,一面定睛觀察岸下情景,希望有個擺渡,得以渡到彼岸,便算脫了目前之危。

    不想船雖沒有,卻發現了一條道路。

    原來本年天旱,河水降低,堤岸之下,離河身不甚高的地方,露出了一條小徑,想是漁人打魚時踐踏而成。

    自想若跳下去,在那小徑上走。

    便是有人追來,自己的身子為堤岸遮蔽,不緻被人看見。

    而且岸土松陷的地方很多,便是追者身臨切近,隻須将身子向土窟中一藏,也就毫無痕迹。

    想着便順着岸邊,慢慢溜将下去。

    好在那小徑久經人踐踏,不生雜草。

    在黑暗中向前看去,好像一條灰色的蛇蜿蜒着。

    看得很明白,絕不緻失足落水。

    這時式歐心裡稍為穩定,雖仍向前趨行,卻不拚命跑了。

    約摸又出去一二裡,害怕的心已減去一半。

    仰頭看看,天上星鬥迷茫,陰雲薄掩,耳中聽的是河水澌澌,和風吹岸柳的聲音。

    心中又凄惶起來。

    正自走着,忽見眼前不遠地方,有個黑影一晃,似乎從土壁裡伸出一件東西,倏地又縮回去。

    式歐雖然不信鬼神,但在這曠野無人之地,又是驚魂初定之時,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遲疑不敢前進,無奈又不能回頭轉去,隻得壯着膽子,低頭拾了一個極大的土塊,慢慢走上前去。

    見那土壁的凹入處,似乎藏着一團黑忽忽的東西。

    式歐跑到切近,冷不防把土塊向那黑影擲去。

    連看也不敢看,仍發腳向前跑去。

     才跑出三五步,聽得背後有哎喲的聲音,式歐聽得逡種聲息,料得那土窟中藏得定是個人,倒把害怕的心減去許多。

    便站定腳步,細想了想,那藏着的人,若是盜賊之流,卻為何不出來攔截?若是好人,又不該躲在這種地方。

    或者竟是個什麼漁家船戶,在此等侯來船,尋個土窟避風穩睡也未可知。

    那我何不回去看看,倘果是個當地漁人,也好和他商量個過河的方法。

    想着便退身慢慢走回,一面走一面仔細觀察,在萬黑中借着繁星映水的微光,瞧那土窟裡,分明是一個人蜷曲而卧,卻又看不清面目。

    隻得壯着膽子,上前低聲問道:“你是做什麼的?”那黑影隻動了一動,并不做聲。

    式歐此際又瞧出那黑影上,有一處露着四五個白點,仿佛是衣服上的蛤片紐扣,更斷定是個人。

    既然打他不叫,問他不應,料是睡着,就湊上去甩手搖撼。

    恰摸着衣服,而且是很滑澤的綢衣。

    式歐自想河岸士窟裡,竟有穿着綢帛的人,三更半夜睡覺,真乃怪事,更想喚醒他問個明白。

    哪知才搖撼了兩下,那黑影忽地跳起來,向式歐一撲。

    幾乎把式歐撲落河中,幸而向旁一歪,倒在小徑之上。

    那黑影從式歐身上越過,竟順着河邊跑去。

    式歐忙自爬起,向那黑影望去。

    見他跑得蹒蹒跚跚的,樣兒很是特别,看着十分眼熟。

    忽地想起這不是方才在醫院跑出的房正梁麼?雖然不敢斷定,然而看這行止,定不是官人。

    即便不是房正梁,也總非安分良民。

    好在自己也正在逋逃期中,奇趕上去搭個伴兒,讨些主意。

    想着便又趕上去,前面那人聽得後邊腳步聲響,更拚命放腿。

    當不得式歐腿快,幾步便拉住他的肩頭叫道:“朋友慢走,我問個路兒。

    ”那人掙紮不脫,隻叫道:“我是外鄉人,不認識路。

    你别纏我。

    ”式歐聽這聲音,可不是房正梁是誰?便道:“房先生别怕,我是醫院的張大夫,不是來捉你的。

    ”那房正梁猛然回顧道:“你是放我出來的張大夫?怎又出來追我?”式歐道:“我還追你?後面還有人追我呢。

    ”就把放他走後,以至自己聞風逃跑,無意中闖到這裡的經過,說了一遍。

    房正梁詫異道:“我是久已被他們注意的人。

    今天的事雖發生得倉卒,可還并非意外。

    不過無故的牽拉到你身上,就太奇怪了。

    現在在這裡站着,倘被堤上有人看見,到底不妥。

    不如還回到那土窟裡。

    一來也好藏隐身體。

    二來以先你隻對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又變成同難的人,正要互相想個方法,逃出這危險地方,還要個長工夫商量呢。

    ”說着便拉式歐仍回到土窟。

    兩個人相擠着坐到裡面,立刻一種潮濕的土氣,沖入鼻中。

    式歐也顧不了許多,當下便向房正梁道:“你怎會也跑到這裡?”房正梁喘着大氣道:“這也是活該。

    我從你們醫院牆上跳下,跑了沒許多路,才轉到河邊,就聽後面隐隐象有人追來。

    我一面拚命奔逃,一面自想,我向來養尊處優,長了一身臃腫的肉。

    那有力氣跑路。

    倘真有人追來,十成十要被他們捉住。

    捉住便是個死,在死以前還不定要受多少罪。

    先不要說被捉後的罪我無法消受,就是眼前逃命的勞苦和驚恐,我也不能再受下去,不如就近尋個死路。

    好在官兒雖隻做到旅長,什麼福都享遍了,死了也不算冤。

    我正拿定了主意,已聽着後面越追越近,我實在無力再跑。

    隻得把牙一咬,跳上河堤,也顧不得向下看,就跳下來。

    滿打算葬入魚腹,落個水鬼。

    哪知底下這塊土是幹的?離河身還差好幾尺,這下子倒摔了我個不輕。

    暈頭昏腦地掙紮起來,慢慢的走了幾步。

    倒想起了一線生機,自想若是在此處尋個隐處藏躲,等他們追的人過去。

    但求天幸無人尋查到此,以後或者還有活命的機會。

    當時就摸進了這個土窟,方才藏好,已聽有許多人從堤上跑過,果然沒有注意河下。

    我曉得性命有幾成希望了。

    當下正在這裡歇息,思索投奔的地方。

    不想你也跑來,憑空的擲了我一土塊,我斷定你是官人。

    因為看樣子你沒看準土窟裡是否藏着人,所以用土塊試探,我隻得忍疼不敢喊叫。

    及至你上前摸我,我知道忍不住,故而跳出,不想竟是你來。

    ” 式歐道:“這些話沒工夫細說了,現在咱們已變成患難之交,同在險中。

    你想逃到哪裡去?我那醫院是不能回去了,現在隻能随着你走。

    ”房正梁想了想道:“這卻不妙。

    現在我已被官中認作亂黨,是到處緝拿的人。

    你原是個規矩良民,不過暫時被旁人攀扯,終久可以辯自。

    如今若同我一路走,倘再入了羅網,那你有口也訴不清。

    說不定就許和我一同槍斃。

    你再細想想。

    ”式歐道。

    “我現在實是投法,街上偵探密布,一進去就有被捕的危險,除了現在立刻上火車回北京。

    ”房正梁擺手道:“萬使不得。

    那官人們捉不到我,那火車站和輪船碼頭定要加緊。

    你也算我黨中的一個,一去便是自投羅網。

    為今之計,除了在本地尋個妥靠的朋友處暫躲一時,徐圖出路以外,再無别法。

    ”式歐道:“我在此地住得日子不多,便是有幾個朋友,也不知何人妥靠。

    我可怎麼辦呢?可憐我從北京來到天津,隻指望創立這個醫院,便算個安身立命之所。

    誰想到憑空出了禍事,隻落得有家難奔。

    罷罷。

    房先生你也不必替我顧忌,反正我是沒路走的了,隻得随着你去。

    你既來天津千這危險事體,大約總有個退步,領我去躲上幾天,再想别法。

    我便是受你的累,以緻于喪了生命,也不怨你。

    ”房正梁沉吟一會道:“以前我以為你是久住天津,當然不少投奔的去處,所以勸你離開我,因為我是個危險的目标,誠恐于你有害。

    如今你既無處可歸,隻有互相扶攜,去到哪裡是哪裡。

    倘有不測,你既認了命,也沒的說。

    其實現在我們已布置妥當,這方在最近時期,就要發生變化。

    眼看大功告成,就出了這事。

    所以如今我因事務關系,不能遠走,惟有尋個地方暫避幾時。

    ”式歐道:“我是方寸已亂,一籌莫展。

    你要如何便如何,隻是咱們要向那裡躲避呢?不然就改個名字,到租界旅館去住。

    ”房正梁搖頭道:“這絕使不得,我因為在租界裡被人注意,才移到華界醫院,再回去更容易出毛病。

    莫說租界去不得,就是去得,在現在這個時候,各租界的入口,說不定已有官人把守。

    正在嚴查你我,恐怕咱們還沒腳踏租界,便已身落陷阱了。

    ”式歐道:“如此該到哪裡去呢?”房正梁道:“為今之計,惟有冒險混入熱鬧街衢,尋我的朋友處暫住。

    ”說着想了想道:“現在隻有到河東餘亦舒家裡去。

    ”式歐道:“那餘亦舒,不是曾做過道尹的麼?他是個老官僚,說不定和當地官人通氣,未必肯庇護你。

    而且怕有意外。

    ”房正梁笑道:“他做道尹的時候,正是我們這一派當權。

    我們敗了,他亦跟着下了台。

    我這次到本地來活動,主動人之中就有他,而且他暗中幫了不少的忙。

    如果投了他去,他怎敢不庇護?倘竟在他手裡遭了意外,他能不顧慮被我牽扯上麼?你放心,絕對沒事。

    現在隻有到他家去的路上很有問題。

    要是倉皇無措,被人瞧出形迹可疑,那就糟了。

    我是幹慣了這一手的,形色上不緻露出破綻。

    你年輕膽小,初遭禍事,恐怕不能自如。

    倒怕帶累了我呢。

    ”式歐道:“我既同你共了患難,什麼也說不得。

    拚出這條命,也沒什麼可怕。

    隻按尋常在街上走路的樣子,大約不緻被人疑心。

    你既有了這個去處。

    咱們快走吧。

    ”房正梁道:“你果然能和尋常一樣,就算命不該絕。

    而今此處也不可再延,真個快走為是。

    ”說着從身下拿出一團東西道:“我跑了一路,始終不肯把長衫抛棄,便為的這一着。

    你不知道穿慣長衣的人,若隻剩了内衣,在街上走,叫人瞧着才紮眼呢。

    就許從這上頭壞了事。

    ”便把長衫上的土抖掙了,穿在身上,又叫式歐将褲上的塵土拍去。

     房正梁便在前引路,仍由河下小徑向北又走出一二裡路,才慢慢爬上河堤。

    瞧瞧對面有一片房舍,夾着一條小巷。

    房正梁領着式歐閃入巷裡,又轉了兩彎兒,已入了一條不甚繁華的大街。

    這時已近夜中,街上鋪戶有一半已上了門闆。

    房正梁見有個小酒館兒,尚未關門,就進去和式歐吃了一頓消夜點心。

    吃完擦淨臉面,付了飯賬,每人銜着一枝紙煙,很安閑地走出。

    見街上車馬行人,反比方才多了。

    又多是向北去的,看光景定是南邊有個戲館适才完場,正梁心中暗喜。

    忙拉式歐同混入人叢中,且走且談。

    在路大作其劇評,說那女旦角萬不及梅蘭芳,那武生怎能比楊小樓。

    雖然句句拟不于倫,卻含含糊糊的不着邊際,已足以表示是聆戲歸來餘興未盡的樣子。

    式歐隻得幫着腔随日答應。

    一直在人群中走了許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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