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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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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不少的經驗。

    然而最重要的卻是這一對男女的發展。

    所以《愛情的三部曲》的答案并不是一番理論,或者一個警句,或者任何與愛情有關的話。

    它的答案是兩個性格的發展:吳仁民和李佩珠。

    愛情在這兩個人心上開過花,但是它始終占着不十分重要的地位。

    對于這兩個人,更重要的是信仰。

    信仰包含了熱情,這樣的信仰就能夠完成一切。

    這個三部曲所寫的隻是性格,而不是愛情。

    所以《愛情的三部曲》的答案還是和愛情無關。

    《電》從各方面看來都不像一本愛情小說。

    朋友,在這一點你上了我的當了。

    據說屠格涅夫用愛情騙過了俄國檢查官的眼睛,因此他的六本類似連續的長篇至今還被某一些人誤看作愛情小說。

    我也許受了他的影響,也許受了别人的影響,我也試來從愛情這個關系上觀察一個人的性格,然後來表現這樣的性格。

    在觀察上我常常成功。

    我觀察一些朋友,聽他們說一番漂亮的話,看他們寫一篇冠冕堂皇的文章,這沒有用。

    隻有在他們的私生活方面,尤其在男女關系上,他們的性格才常常無意地完全顯露了出來。

    我試把從這方面觀察得來的東西寫入小說,我完成了《霧》。

    《霧》比《雨》、比《電》都簡單。

    它主要地在表現一個性格。

    我寫了周如水。

    在這一點上我不承認失敗。

    你說"窳陋",那是因為你的眼睛滑到别處去了。

    你說我"不長于描寫",我承認。

    但是你進一步說:"《霧》的海濱和鄉村期待着如畫的景色,"我就要埋怨你近視了。

    你抓住了一點枝節,而放過了主題。

    我并不是在寫牧歌。

    我是在表現一個性格,而這個性格并不需要如畫的背景。

    你從頭到尾隻看見愛情,你卻不明白我從頭到尾就不是在寫愛情。

    在《雨》,在《電》也都是如此。

    你"從《霧》到《雨》,從《雨》到《電》,由皮而肉,由肉而核,一步一步剝進"我的"思想的中心",你抓住兩件東西:熱情和愛情。

     但是剛剛抓到手你就不知道怎樣處置它們,你就有些張皇失措了。

    當你說:"《霧》的對象是遲疑,《雨》的對象是矛盾,《電》的對象是行動,"那時候你似乎逼近了我的"思想的中心"。

    但是一轉眼你就滑了過去(好流暢的文筆。

    真是一瀉千裡,叫人追不上。

    )。

    再一望,你已經流到千裡以外了。

    我讀你的文章,我讀一段我贊美一段,到最後我讀到"幸福的巴金"時,我已經不知道跟着你跑了多遠的路程了。

    一路上我就隻看見熱情和愛情,那兩件"不死的"東西。

    你以為熱情使我"本能地認識公道,本能地知所愛惡,本能地永生在青春的原野",你"以為愛情不死","情感永生"。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的要點,因為我跑了這麼遠的路,根本就抓不住你的要點。

    你一路上指點給我看東一件西一件,盡是些五光十色的東西。

    但是你連讓我仔細看一眼的工夫也不給。

    你說我行文迅速,但是你行文的迅速,連我也趕不上。

    我佩服你的本領,然而我不能承認你的論據。

    我不相信熱情是生來就具有的,我更不相信熱情可以使人本能地認識公道。

    你似乎忘記了一個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我的全生活,全思想,全作品的基石。

    是它使我"認識公道",使我"知所愛惡",使我"永生在青春的原野"。

    我要提出信仰來,但是這兩個字用在這裡還嫌含糊。

    我并不是"不要駕馭熱情",相反的,我卻無時不在和熱情激鬥,結果常常是我失敗。

    但是我也有勝利的時候。

    至于愛情,那絕不是不死的東西。

    在《電》裡面就沒有不死的東西,隻除了信仰。

    李佩珠甚至在吳仁民的懷裡也說:也許明天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你。

    "她還說:"過一會我們就會離開了。

    "她甚至夢呓似地問:"假使我明天就死去呢?"她"沒有留戀"。

    可是她卻能夠勇敢地說:"也許明天這個世界就會沉淪在黑暗裡,然而我的信仰決不會動遙"永生的并不是愛情,而是信仰。

    從《霧》到《雨》,從《雨》到《電》,一路上就隻有這一件東西,别的都是點綴。

    由下種而發芽,而開花,一步一步地在我們的眼前展開了信仰的全部力量。

    我自己也可以像李佩珠那樣地說:"我不怕……我有信仰。

    " 朋友,寫到這裡我的這封信似乎應該收場了。

    但是我還忘記告訴你一件東西。

    我現在要說的就是"死"。

    是的,在《愛情的三部曲》裡我還寫了"死"。

     你很注意《電》裡面的敏。

    你幾次提到他,你想解釋他的行動,但是你不能夠。

    因為你抓不到那個要點。

    你現在且跟着我來檢閱他:"死并不是一件難事。

    我已經看見過好幾次了。

    "這是他在熱鬧的集會中說的話。

     "我問你,你有時也想到死上面去嗎?你覺得死的面目是什麼樣的?"他臨死的前夕這樣問他的女友慧道。

     慧隻看見一些模糊的淡淡的影子。

    敏卻懇切地說:有時候我覺得生和死就隻隔了一步,有時候我又覺得那一步也難跨過。

    " 這幾段簡單的話,看起來似乎并不費力,然而我寫它們時,我是費盡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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