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空無一人,一牆之隔的東廂傳來陣陣喧嘩,幾乎是人聲鼎沸。
江小樓剛剛走到院門口,便見到一個年輕小姐一把糾住王鶴的衣袖,大聲地道:“不管,你必須要負責任!”
這小姐身材極為豐腴,一身鵝黃色衫子裹着滾圓的腰身,手臂比王鶴的大腿還要粗壯,滿臉皆是橫肉,語氣更是說不出的驕矜與蠻橫。
王鶴似乎是一忍再忍,終究沒忍住,一把甩開她:“劉小姐,我壓根不知道你在裡頭!”
劉湘的父親剛剛升任翰林,論起關系,與秦思之妻劉嫣還是堂姐妹。
此刻,她橫眉冷對,滿臉怒氣,手指顫抖個不停:“我好端端在裡頭休息,你竟然闖了進來,壞了我的清譽!現在你必須為此負責,若非不然,明天我就一狀告到皇後娘娘跟前去,看你王家如何收場!”
圍觀衆人不禁都笑了起來,這位劉小姐可真是兇悍,尋常女子遇見這種事,必定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倒好,竟然揪住王鶴嚷嚷着要他負責。
王鶴惱恨到了極緻,見她又上來拉拉扯扯,氣急了用力甩脫,偏巧劉湘一個站立不穩,竟如圓球一般在地上滾了兩遭,鵝黃色的羅裙一下子沾滿了灰塵,引起衆人哈哈大笑,竟是硬生生把一出悲劇演成喜劇,饒是江小樓早有準備,也不禁心頭驚訝。
慶王妃急匆匆地趕到此處,正在人群裡四處搜尋江小樓的身影,一眼瞧見江小樓正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這才放下心來,快步上前詢問道:“小樓,剛才可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你……沒事吧?”
朝雲欲言又止,小蝶向她搖了搖頭,朝雲便立刻閉上了嘴巴。
江小樓含笑指着裡面的人道:“您瞧,裡邊正熱鬧着。
”
太子在旁邊看着越發覺得不像樣子,斥責王鶴道:“王公子,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劉小姐!”
太子妃也是親自上前要攙扶劉湘,誰料對方實在太重,一攙之下竟然沒能撐起來,不由面色微微發白,婢女們立刻上去幫忙,好容易才勉強把劉湘饞了起來。
這劉小姐倒也有趣,旁的不論,竟然上前又扯住王鶴:“你推也好,打也好,今日若是不給個交代,我就扯了繩子吊死在你王府門前!”
王鶴已是面孔耳赤,他恨不得立刻甩開那劉湘,可偏偏對方如同牛皮糖一般黏在他身上,當着衆人的面,他實在不敢再動手。
隻聽太子苦惱地道:“劉小姐,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個意外。
你先是體虛暈倒,在我府上客房休息,王公子又不勝酒力進了客房,這都是引路的丫頭犯了大錯——事情鬧成這樣,不是現在就能立刻解決,還是請兩家的大人坐下來商議一下,若是你們二位将來要辦喜事,我親自為你們主婚就是——”
劉湘聞言不禁喜上眉梢,因為過胖的體重,她在京城算是乏人問津,而王鶴雖然不通文墨,卻是武藝超群,相貌英俊,她好容易攀上這個人,又怎肯輕易放棄,于是連忙道:“太子殿下,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太子不覺苦笑,隐約覺得這位劉小姐有些二百五,可事情發生在太子府,當真計較起來他是頭一個要被罵的,當下隻好無奈道:“好,我自然說到做到,劉小姐,你還是放手吧!”
劉湘卻死死地牽着王鶴,冷聲道:“不,我不放,他必須也答應我。
”
王鶴氣得橫眉倒豎,卻隻能壓住氣:“這事情咱們慢慢商議就是,你先放開我。
”
劉湘這才松了手,王鶴在衆人的嘲笑的目光中越發面色窘迫,惡狠狠地瞪了劉湘一眼,一頭撞了出去。
陡然瞧見江小樓在人群外圍站着,烏發黑眸,雪膚玉貌,越發比得其他小姐粉面如土,他心頭大為惱恨,卻又有苦說不出,隻好把一口氣嘔下去,拔腿離去。
江小樓看着他的背影,不覺輕輕搖了搖頭。
沈長安悄悄走到她身邊,刻意壓低聲音:“江小樓,你可真夠狠毒的,居然會李代桃僵!”
江小樓卻提醒他道:“沈公子,隻怕你是誤會了。
”
沈長安一愣:“什麼誤會?”
江小樓神色從容地:“王公子本身居心不良,卻還來怪我未曾上鈎,實在可笑。
不過——”她的話音一轉,“有空在這裡恨我,不如想想到底是誰把劉湘引來坑害王鶴的更好。
”
沈長安心頭一跳:“難道不是你嗎?”
話音剛落,隻聽見院子外面又響起一聲驚叫:“太子殿下,不好了,有人落水!”
衆人不由大驚失色,待他們匆匆趕到湖邊,才發現一人在水裡不停地撲騰着,湖水已經淹沒了他的頭頂,咕嘟咕嘟地冒出泡來。
太子厲聲道:“快,下去救人!”
護衛撲通一聲跳下河,不多時便将那人給撈了上來,隻他因為時間待得過長,肚子發生鼓脹,兩眼翻白,氣息奄奄,幾乎成了半個死人。
沈長安瞧見那濕漉漉水鬼模樣的年輕男子,一眼認出袍子上的雲錦花紋,立刻推開人群撲了上去:“子都,你怎麼了?”
吳子都當然無法回答他,此刻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氣息微弱地躺着,沒有半點反應。
護衛猛然坐在了吳子都的肚子上,一股渾濁的水柱從他口中冒出,一陣猛咳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