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都好不容易醒轉過來。
剛睜開眼睛,就瞧見江小樓在人群中含笑望他,不由遍體生寒,肩膀下意識地往後一縮,目中露出驚駭之色。
沈長安一把抓住他的雙臂,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會無緣無故掉下了河?”
吳子都又看了一眼江小樓的方向,卻見她唇畔噙着一點笑意,一副溫柔可親的模樣。
吳子都心裡發寒,忍了又忍,終究道:“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
人群中的小蝶緩緩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吳子都總算沒有蠢到家。
江小樓神情似笑非笑,眼前這人不但出賣自己的朋友,還試圖用卑劣的手段威脅自己就範,似這樣的人,讓他在湖水裡灌個飽還是便宜的。
下回再撞到她的手上,可就真正要去見閻王了。
沈長安滿面詫異,越發鬧不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王鶴被劉湘纏上了,而好友吳子都卻又莫名其妙掉進了湖裡,簡直是活見鬼!
原本已經離去的王鶴卻不知為何去而後返,大踏步上前将吳子都一把拎起來,冷聲道:“這裡人多,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
吳子都眼底難以抑制地流露出不安,極為抗拒道:“我身體不适,需要回去換身衣裳。
”
王鶴卻是個徹徹底底的莽夫,不等别人上去解救便把人強行扯走,轉眼已經不見蹤影,把一群人弄得面面相觑。
沈長安見狀不妙,連忙跟了上去。
慶王妃幾乎是目瞪口呆,滿面狐疑:“小樓,今兒個到底是怎麼回事,都亂成一鍋粥了。
”
江小樓看了一眼斜倚在假山邊上沖自己眨眼微笑的顧流年,輕輕咳了一聲:“母親,也許是猴戲看多了,他們便也以為自己是猴子,一時太過歡騰失了分寸。
”
“啊——”慶王妃嘴巴微張,一時愕然,旁邊知道實情的小蝶和朝雲卻是忍不住相視而笑。
轉眼之間,太子妃已經到了跟前,許是剛才走得急了,面上的胭脂泛出一點紅,神情卻是越發高貴溫和:“聽聞明月郡主對古董很有研究,我新近得了一幅作品,想邀請你鑒賞,不知可否移步——?”不待對方回答,旋即又笑道:“王妃請回戲樓前稍後,我隻是借走郡主一會兒,很快便把女兒還給你。
”
這就是要單獨談話了——
太子妃發上金簪襯着金燦燦的陽光,身上的寶石珠玉越發耀眼奪目,江小樓隻是微微一笑:“太子妃相請,小樓不敢推辭。
”
江小樓随着太子妃來到涼亭,人們的竊竊私語被隔絕在樹木花草之後。
涼亭裡十分安靜,紅泥小爐中翻滾着煮沸的泉水,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太子妃親自提起水壺,将泉水注入茶盞之中,随後動作娴熟地依照斟茶的次序做滿七道工序,才将茶湯輕輕推給江小樓。
江小樓眯起了眼,捧着茶盞,輕言細語道:“太子妃居然有此雅興,實在是叫人意外。
”
太子妃紅唇凝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卻是開門見山:“剛才婢女已經把東廂房的情景向我禀報過,太子府不是尋常地方,男女賓客絕不會被安排錯,這必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目前看來,倒像是沖着你去的——謝側妃原本興緻勃勃,瞧見劉湘後立刻變色,推說頭暈悄悄離去,我轉念一想,便知此事與她有關。
”
江小樓不甚在意地笑起來:“我以為太子妃娘娘會袒護謝側妃。
”
太子妃聞言,卻是挑起桌上一顆櫻桃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仿佛是在回味。
再開口時已經換了一個話題:“這幾年來,我一直十分同情慶王妃。
”
江小樓輕輕哦了一聲,靜待着太子妃繼續往下說。
太子妃高貴端莊的眼睛裡像是有寒冰漸漸凝聚:“慶王是越老越糊塗,那順夫人又不是什麼天仙般的美人,偏在他眼裡就和珍寶一般。
慶王妃為人親善,可惜過于忠厚。
一旦忠厚過了份,就不免被人欺負。
好好的王府,硬生生被順夫人弄得烏煙瘴氣,好好的結發夫妻,如今倒像是仇人一般。
”
江小樓隻是垂眸,端着茶盞默然不語。
太子妃發間金簪的璎珞長長垂下,随着她轉頭的動作輕輕晃動了一下,帶起一陣金色的光影,她的語氣卻是極為清淡:“慶王是堂堂王爺,陛下的肱骨大臣,行事總該叫人心服,偏他這樣寵妾滅妻。
唉,人們常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要先修身而後才能家齊,家齊而後國治。
慶王既不能修身,又不能家齊,如何幫助陛下治國?”
江小樓也不應答,隻是慢慢飲了一口茶。
太子妃始終等不到江小樓的回答,心頭微微一動,聲音卻越發慢條斯理:“我的意思,明月郡主能明白麼?”
江小樓終于擡起眸子望了太子妃一眼,眸子帶着淡淡的涼:“太子妃,您是希望我能和你同一陣線,共同對付謝瑜?”
太子妃的身體微微前傾,笑容變得更加迷人:“江小樓,謝瑜就是今天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一次不成還會有第二次,她對你的威脅可是不小。
若你同意與我合作,咱們很快就能将這顆眼中釘徹底拔除。
”
江小樓眼底的深凝慢慢化成不染情緒的笑意:“看來太子妃很不喜歡謝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