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心懷不軌、野心膨脹的女子。
”太子妃聲音曼妙,語氣柔和。
江小樓卻輕輕起身,欠身道:“多謝太子妃的厚愛,小樓對謝側妃并無怨恨。
”
太子妃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來:“你果真寬容大度到如此地步,縱然你不為自己想,也該想想謝瑜留在太子身邊,于慶王府也是個大大的禍患吧。
”
江小樓面上為難的神色輕輕閃過:“謝側妃畢竟是太子愛妃,我公然與她為敵——”
太子妃眉目舒展,淡淡一笑:“梁子已經結下,現在再說這個早就晚了。
她敢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陷害你,你若無動于衷,隻能束手待斃。
”
江小樓的視線筆直落到她的臉上。
“我與你素無仇怨,不必懷疑我的居心。
恰恰相反,我請你來,純粹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太子妃面上含着令人自慚形穢的笑,越發顯得高貴典雅不同尋常。
說完,她舉起一杯茶盞,神色無比笃定,“來吧。
”
那隻手輕輕伸出,懸在半空中,仿佛是一種盟誓。
江小樓沉思良久,慢慢地朝那茶盞伸出手,卻在半空中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舉起茶盞,與她輕輕碰了一下。
二人相視一笑,便都将茶水飲盡。
待太子妃心滿意足地離去,小蝶才上前道:“小姐,跟太子妃打交道無疑是與虎謀皮,你可千萬要小心才是。
”
江小樓忽然勾起唇角,輕輕道:“與虎謀皮,這不是很有趣麼。
”
江小樓向戲台的方向行去,卻突然瞧見一個紅衣美人背對着站在薔薇花叢中,她聞聽腳步聲,慢慢轉過身來,皮膚如溫玉般在陽光下泛着淡淡柔光:“見過明月郡主。
”
剛才謝月坐在女眷中,位次較後,所以不顯山不露水,江小樓竟沒有發現她也在,此刻不由輕笑道:“謝大小姐。
”
謝月面上少有幾分欣喜之色,随後似想起什麼,表情忽然黯淡了下去:“自從上回那一鬧,大哥和母親都搬了出去,父親郁郁寡歡病情更嚴重了,太無先生說最多也不過七八日的功夫……他很想念你,若有機會,回去看看吧。
”
江小樓望着謝瑜,一時有些驚訝。
在她的印象裡,謝月素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從未對謝康河有特别的父女之情,今日卻表現得如此關懷,着實奇特。
謝月見她如此,面上微紅:“我看着父親日漸消瘦、病入膏肓,心中越發後悔過去照料不周。
父親希望我能夠找到大哥,可是大哥卻不願意見我。
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轉告大哥一句話。
”
江小樓淡淡地道:“請說。
”
謝月深吸一口氣,才緩緩吐出:“不管什麼時候,大哥都是謝家的一份子,我們希望他回來。
”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上回謝月還滿臉疏離,生怕謝連城搶奪她的财産。
似是瞧出對方警惕,謝月滿臉皆是感慨:“小樓,我向你實話實說,二哥這個人我很了解,表面看他為人精明強幹,可事實上缺乏實幹經驗。
父親之所以把整個謝家交托給大哥是因為信任,這樣的信任是大哥用自己的能力來證明的。
二哥隻有理論上的經驗,他根本不懂商場上的那些東西,不知道怎麼做生意,不知道如何與人商讨。
這兩日他接手謝家生意,因了對大哥的舊怨,辭退了一大堆老人,換上他自己的心腹,偏偏那些人壓根不善經營,短短三日已經虧了數千兩,如果真把一切交給他,謝家很快就會徹底完蛋。
我們都是靠紅利過日子的,他繼續這樣下去……”
江小樓眉眼平靜,卻是難掩唇畔的一絲譏嘲。
謝月面上掠過一絲尴尬的神情,神情越發溫軟:“小樓,你不必懷疑我,我也是為了自己将來的利益着想。
”
江小樓笑了笑,開口道:“那你來到這裡,又是為何?”
謝月望着江小樓,深吸一口氣:“我來這裡,純粹是為了化解父親的心結。
希望四妹可以放下過去的嫌隙和怨恨,哪怕是為我們多年的情分着想,回去看一眼父親。
小樓,你可不可以幫我勸勸她。
我知道這樣很為難你,但這一切都是為了父親,是不是?”
江小樓望着謝月,對方的眼睛一派清明,仿佛全心全意都是在為了謝康河着想。
謝月很清楚自己對于謝伯父的感激與敬重,為了報答自己的恩人,江小樓會願意做任何事。
見她良久不言,謝月眼中不由自主湧現了一點淚光,聲音非常哀婉動人:“小樓,我知道謝瑜曾經得罪過你,可剛才我和她長談過,她也意識到自己錯了,不過下不來台而已。
四妹早已經嫁給了太子,生生世世都是太子的人,過去那些荒唐的念頭她也必定不會再有了,更不會成為小樓你的威脅,彼此都留下些顔面,這樣不好嗎?如果你有心,我願意居中調和,希望你們能夠攜手去父親面前,告訴他一聲,你們已經和好,不再針鋒相對。
”
江小樓隻是看着她,目中帶着一絲冰冷的審視。
謝月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跳,面上卻越發殷勤:“不說話我就當你應了。
謝瑜就在前面,我領着你去,好好談一談,讓你們的怨恨冰雪消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