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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庆长 这里如此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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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也如同行走在通向整個世界的旅途之中。

    可惜,許清池不是能夠享受這段路程的人。

    他跟不上你的腳步,無法抵達你内心深處。

    這隻是我作為一個男人的個人觀點,并非專業意見。

    這隻能說明,你的情愛道路注定崎岖,不如其他女子順暢平坦。

    這是一種注定。

    中國人的宿命論自然有其道理。

     —人—如此這般,她對他說,他對她說,直到後來她覺得所有的細節和感受清空,再講不出任何關于和清池的内容。

     —書—最後,她再無故事可講。

    隻是經常帶去中國茶,與他一起沏茶喝茶。

    又和他一起學書法,兩個人在回廊下寫毛筆字,臨摹典雅清遠的碑帖。

    在花園裡種香料,薰衣草、薄荷、迷疊香、百裡香、月桂,也種西紅柿、豌豆、玉米、蘿蔔。

    一年四季,按照輪轉的時節種植和收獲。

    他喜歡廚房,熱衷做西式的食物,有一個寬敞漂亮的大廚房,各式精良設備一應俱全。

    一起烹饪。

    一起吃晚餐。

    他們的兩個小時,漸漸成為整個午後在花園裡的勞作、休憩、互相陪伴。

     —屋—直到慶長确認他已經不把她當作他的病人。

     有時她會有心理退回的傾向。

    在一些無法預料的時刻産生劇烈情緒起伏,突然覺得深深恐懼。

    如果他一定要來尋找她,絕對可以把她找到。

    她不過依舊在上海,在這個封閉的城市裡。

    哪怕走在大街上或者出現在酒店裡,他們都有可能不期而遇。

    他說過,慶長,如果我持有要再遇見你的信念,我知道我一定會實現。

    她有一種直覺,他已失去這信念。

    他們已彼此放棄。

     她甯願他失去這個信念。

    如果再次邂逅,她自問是不是還會選擇放下一切,繼續跟他走。

    她想,即便她看透他所有骨骼和組成,看到她與他之間絕無可能存在安穩和妥當的未來,但她或許依舊會前往。

    所有的痛苦折磨,(W//R\\S//H\\U)将重新輪回一遍,再次碾壓和碎裂她。

    然後,再次重組,完整。

    這就是宿命。

    沒有止盡的沉淪和反複。

    這孽緣一定帶有前世的因果。

    他追随而來,他找到她,要她償還出一切。

    但這一世應該已經償還了吧。

    她的整個生命,為這樣一場愛戀,排山倒海般折騰,消耗,損傷,毀滅,重生。

     她付出了代價。

    他應該可以放過她。

     慶長。

    我愛你。

    我會愛你至死。

    她對他說過的這句話早已确信無疑,并在确認的瞬間把它付諸時間的洪流之中。

    不過是捕風捉影,夢中逐花。

    在現實的生活中,她隻與自己同行。

    他們對彼此已失去任何意義。

     她對自己說,慶長,你可相信。

    她自答,是,我相信。

     相信愛,一如相信真相。

    相信他,一如相信她自己。

     直到他們餘生都成陌路。

    直到這樣各自老死。

     6個月後,宋有仁向她求婚。

    他說,慶長,我很久之前在瑞士一個小鎮買過一棟房子。

    我想得到伴侶,等待很久。

    他從未結過婚。

    慶長認定他是個雙性戀。

    為何48歲的時候,想跟女人結婚,他并不隐瞞,說,希望有個孩子。

    因為他母親90歲高齡,居住在德國,觀念傳統,希望見到他娶一個中國女人,生下孩子。

    慶長說,我無法确定我一定會懷孕。

    他認真地看着她,說,我确認你會有。

     她說,但是我們不相愛,宋。

     不。

    我們相愛。

    隻是并非你定義中的男女之愛。

    情愛,親情,友情,都是愛。

    有誰說一對伴侶的組成必須要由情愛組成。

    跟我結婚,你會得到自由、照顧以及新的生命閱曆,而我願與你作伴,彼此享受餘生的安穩。

    隻是你在回複我之前,要認真考慮,你是否能夠接受婚姻之中各自的獨立性,也許你會将之判斷成是一種疏離和冷淡,因我深深了解你一直渴求彼此融合占有的親密關系。

    但這種關系會帶來創傷和執念。

    對愛的完美标準和執着追求,最終一定會令我們受損。

    真正親密的關系,建立在孤獨、自由和持有尊嚴的前提之上。

    我希望你理解這一點。

     我從未出過國。

     你清冷自足的性格,會很快适應。

    像Fiona反而不行,她有很多野心欲望,需求名利熱鬧。

    你也許有時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但從來都知道你不要的是什麼。

    你很獨立,對外界沒有依賴。

    你長年來疏離隐匿的處境,跟在異國他鄉也沒有區别。

     我沒有語言能力,以中文為生。

    中文是我的職業。

     沒有關系。

    你可以跟我說中文,你還可以學習語言。

    隻要落腳于一個地方,就會熟悉那個地方的語言。

     那我将放棄現在的工作。

     是的。

    但這不過是俗世事務放棄也無妨。

    你可以寫作。

    若你有了充足時間,可以嘗試表達自己。

    這是人在微小和有限中可以争取的機會,直面以及抒寫心靈。

    它不是孤立的任務。

    它會與不曾謀面的陌生人相逢。

     我來路波折,又為何選擇我。

     你是一座被相認過的觀音閣橋,慶長。

    我從未告訴過你,我也喜歡中國古老的一切。

    喜歡所有美的消失中的事物。

    包括人。

     宋有仁來上海開心理診所,其目的無非一邊以工作打發時間一邊尋找餘生伴侶。

    在上海3年,他見過很多女子,年輕漂亮,聰穎能幹,風情萬種,形形色色。

    隻有在見到慶長時,才果斷出擊。

    也許因為慶長從無機心也無設想,不存欲望,沒有期待。

    她看起來樸素而低斂,卻負擔着黑暗而颠覆的内心裡程和情感曆史。

    如同在深沉夜色來臨時才能映襯出熠熠清輝的孤輪。

    他認定這是一次殊遇。

     她本該居住在高山之巅,貿然來到茫茫人海。

    她整個人的存在是這樣的形态。

    他需要這種存在。

    并自認可以保護她。

     慶長在33歲的秋天再次注冊結婚。

     不知為何,她生命中的婚姻都來得直接從不浪費時間。

    那些選擇她的男人,在一起初就做出認定。

    也許他們是寬容她的那些人的組成部分。

    如同Fiona所說的,慶長,你身邊的人都在為你付出代價。

     慶長之前從不設想要交往的男子類型。

    她的眼目單純,需索同樣單純的存在。

    接近一同,因為他憐憫她給予她全新道路。

    接受定山,因為他是善良可靠的男子。

    接受清池,因為他們彼此鐘情,付出身心。

    接受宋,則因為他是命運為她準備的再一次的出發。

    這準備也許早就被籌劃完全,隻等待正确的時機來臨。

     她隻以本真自身,直接有效與另一個人發生關聯。

    信得曾對她說過,所謂國籍,教育,社會背景,風俗習慣,氣候,地理環境,政治,經濟,都不過是生命形式的标簽,和生命質地沒有關系。

    她在内心認同自己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

    是一個按照生命真實質地存在的人,是不受形式概念限定制約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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