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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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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晴鈴本來是很有信心的,明白他有許多顧慮和考量,也是這回設法要為他解開的,并尋求兩人共同的未來。

    沒想到他台北躲,礦場也躲;原以為礦場離他近,但山裡地底加起來員工多達數千個,隻要他存心避開,根本尋不到人! 他為什麼連說一句話都不肯呢?晴鈴難以理解,直到--今天外省腔調的金坤來取癬藥,打聽之下,才知道有一位麗香小姐的存在! 金坤笑嘻嘻說: 「麗香小姐是馬哥的小姨子,對雨洋最好,福利社有啥新到的煙酒,一定先給他,大夥都撮合着這兩人結婚,親上加親,郎才女貌哩!」 從那刻起,她像由晴空萬裡的雲天直直墜下,長久亢奮的心情頓然消失,本來是霧裡看花的美,但霧散了,什麼都一覽無遺地争着顯露出來…… 最初的反應,是不相信的。

    因為一直很笃定雨洋是她的,賭注也好,冒險也好,都認為他們之間的情意和默契是絕無僅有的,不可能有另一個女人! 但慢慢地又不确定了,憶起她和雨洋那若有似無、難以捉摸的情愫,除了一本破舊的詩集外,什麼都沒有--沒有承諾、沒有愛語、沒有約定、沒有表白、沒有見證,一切有形無形的東西都沒有,就如同他這個人來去的虛幻飄渺。

     而為了這虛幻飄渺,她不顧衆人反對,提着行李,就傻傻地跑上山來…… 麗香,麗香……這名字愈在腦裡打轉,她就愈往牛角尖鑽,鹹柏說雨洋薄幸浪子、每到一地愛招惹女人的話,不斷冒出來,擴散又回旋,比滿山的風雨還大。

     他自己不也說了無情和無心嗎?為何不認真聽?為何還一廂情願以為他可憐落魄,偏要為他動情和動心?真是吃錯戀愛藥,迷了心竅嗎? 明天她得問清楚。

    此刻心緊緊摀着,雙眼灼熱刺痛,嘴唇幾乎咬破,但她仍抱着小小希望,為那已然付出的一片癡念……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午後一點整,天色郁悶,昨夜的雨,早晨已蒸發掉,七月焚風撲面而來。

     雨洋踽踽爬着坡路。

    昨天老鄉金坤拿癬藥回來,說林醫師約他今天複檢,于是不敢下坑,就在伐木地帶工作。

     距上次見晴鈴已經第八天了,分分秒秒絞盡腦汁也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種局面,隻能愈深入礦區,躲混在幾千人之中。

     沒想到還是要到保健室,她會在嗎?該怎麼辦呢? 屋内暗暗的,并不見有人,突然背後傳來關門聲,他轉過頭,是獨自一個人的晴鈴,秀眉微蹙,表情頗為嚴肅,并不帶她慣有的笑容。

     「我來找林醫師的。

    」雨洋移開目光說。

     「林醫師人在鎮上,他沒有要你來--是我。

    」晴鈴強調最後兩個字。

     八個月了,自從去年冬天的那個夜晚,不曾再面對面說話,她一時千念萬緒窒塞胸口,不知該先說哪一句。

     「我來了……你不覺得奇怪嗎?」她總算又開口。

     遲早都要過這一關的,他啞着聲說:「很巧呀,妳也到礦場。

    」 「不是巧,我知道你人在這裡,是雲朋從範老師那兒背來的地址。

    」她坦白直言,沒有心情再迂回或隐瞞。

    「礦場需要護士,我就申請來了。

    」 「……又發揮南丁格爾的精神嗎?」他語調更模糊,像喃喃自語。

     不知怎地,聽到「南丁格爾」四個字,晴鈴胸口的壓抑突然炸散,長久來的憂傷、掙紮、挂念、尋找,加上這幾天的焦慮惶然,難道就隻換來他這句話嗎? 她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已經不顧矜持到這個地步了,他身為昂然七尺男子,怎可如此畏首畏尾,缺乏擔當呢? 「不是南丁格爾!」她激動地将《零雨集》遞到他面前,自行翻到他寫那兩行字的一頁,手指着說:「是你!我是為你這段話來的……蔚藍之境,不屬于黑暗之人……我想問明白是什麼意思?」 書幾乎頂到他胸口,累積的騰騰怒火延燒過來,他反射性地回答說: 「意思是……蔚藍和黑暗不相屬,我和妳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若我願意把蔚藍帶來,驅走你的黑暗呢?」不是表訴,而是忿怒的質詢。

     「晴鈴--」由于氣氛太過緊繃,他們都沒發現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順溜得像已喊了千萬次。

    「不可能的……妳應該回台北,那兒有妳的親人朋友、工作前程,有妳的幸福未來……妳不屬于這裡……」 「你在趕我走嗎?」她向前跨一步,他退後一步。

     「如果妳是為我的什麼話……到山上來……」他眼睛不看她。

    「那麼,很抱歉,我是個沒有希望的人,人生一無所有,虛空而黑暗,不能給妳什麼……妳留下來也是徒然。

    」 「那你為何把《零雨集》給我?我還你了,你又給我?」她再逼近。

     「這……不過是一本詩集而已,雁天的詩,他早……死了。

    」他說。

     一個「死」字太刺耳,晴鈴氣得把《零雨集》朝他身上丢去。

     「你--雁天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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