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德格伯特躲不過我的。
最糟糕的司铎遲早也要去教堂。
”
埃德加希望她是對的。
當聽到教堂的鐘聲在周日早上敲響時,埃德加一家一路從農場走到了村莊。
埃德加猜他們應該是最晚到的,因為他們路途最遠。
那座教堂不過是座方塔連着一棟東面的平房。
埃德加意識到,這座建築的整個結構在往坡下傾斜,總有一天它會倒。
他們得從拱門的一側走進去,這座拱門需要一根樹幹來支撐,而樹幹把拱門的一部分擋住了。
埃德加能夠看出拱門為什麼正在崩塌。
拱門石塊之間的砂漿接合處應該形成一組全部指向圓拱中心點的線,就像一個制作良好的車輪輻條那樣,但這座拱門是胡亂堆砌的,這樣一來,結構就會不穩,看上去也醜陋。
教堂中殿就在塔的底層。
高高的天花闆使這個地方顯得更加狹小。
十幾個成人和幾個孩子在那裡站着,等着儀式開始。
埃德加向克雯寶和伊迪絲點頭問好,之前他隻見過這兩個人。
牆上的一塊石頭上刻着銘文。
埃德加讀不懂,但他猜應該有人埋在下面,也許是個貴族,他建造這所教堂作為自己的長眠之所。
東牆有一道窄拱門通往高壇。
埃德加透過縫隙往裡看,看到祭壇上擺着木制十字架,後面的牆上挂着耶稣像。
德格伯特跟另外幾個神職人員在那裡。
教堂的會衆對這幾個新來的人很感興趣。
孩子們睜大眼睛盯着埃德加和他的家人,大人們也偷偷摸摸瞧上他們幾眼,然後轉身低聲交流他們注意到了什麼。
德格伯特很快把儀式走完了。
埃德加想,匆忙成這樣,都可以算作不敬神了,德格伯特就不是什麼虔誠的人。
或許這沒關系,因為會衆也聽不懂拉丁文,隻是埃德加已經習慣了庫姆那一套緩慢而莊重的儀式。
不過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是他的問題,隻要他的罪被原諒就可以了。
埃德加不怎麼會被宗教情緒所困擾。
當人們讨論死者在天堂的生活,或者魔鬼有沒有尾巴的時候,埃德加就會變得不耐煩,他相信沒人可以在今世知道這些真相。
他喜歡那些有明确答案的問題,比如船的桅杆應該多高。
克雯寶站在他身邊,對他微笑。
她顯然決定了要表現得友好。
“你應該找個晚上來我家做做客。
”克雯寶說。
“我沒錢買酒。
”
“不喝酒照樣可以拜訪鄰居啊。
”
“也許吧。
”埃德加不想表現得不友好,但他沒有心情在晚上到克雯寶家跟她一起玩。
儀式結束後,媽媽堅決地跟着神職人員走了出去。
埃德加跟着她,克雯寶也在後面。
不等德格伯特溜走,媽媽就跟他搭上了話。
“我要那頭母豬,你答應過的。
”她說。
埃德加為自己的母親感到驕傲。
她表現得堅決而無畏,而且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
德格伯特肯定不希望在整座村莊的人們面前被控告不守信。
“你跟胖貝比說去。
”德格伯特冷冷地說,繼續往前走。
埃德加轉頭問克雯寶:“貝比是誰?”
克雯寶朝一個胖女人指去,她正擠在樹幹那裡:“她有一小片農場,為司铎們提供雞蛋、肉和其他東西。
”
埃德加将這一情況告訴了媽媽,媽媽走向胖貝比。
“總铎讓我跟你講一隻小豬的事。
”她說。
貝比有一張紅臉,很友好。
“噢,對,”她說,“要給你一隻斷奶的小母豬。
你來,你自己來挑。
”
媽媽跟貝比走過去,三個小夥跟着。
“最近你們怎麼樣啊?”貝比好心地問,“希望那座農舍破得不是太嚴重。
”
“挺嚴重的,但我們在修了。
”媽媽說。
這兩個女人年紀相當,埃德加想,看上去她們似乎能處得不錯。
他希望如此,因為媽媽需要一個朋友。
在一片大空地上,貝比有一所小房子。
房子背後是一個鴨塘、一間雞舍、一頭拴着的奶牛和剛生下來的小牛犢。
緊挨着房子的是一圈圍欄,裡面有一頭大母豬和七隻小豬。
貝比過得很不錯,盡管她很可能是倚仗着社區教堂。
媽媽仔細地觀察了小豬一會兒,然後朝其中一隻小巧的、充滿活力的小豬指了過去。
“選得好。
”貝比說。
然後她迅速而熟練地把它拎了起來。
小豬吓得長長尖叫一聲。
她又從自己的腰包裡抓出一條皮繩,把它的蹄子綁在一起。
“誰來抱它?”
“我。
”埃德加說。
“把你的胳膊放在它肚子底下,小心别讓它咬你。
”
埃德加按照貝比說的做了。
當然,那隻小豬很髒。
媽媽感謝了貝比。
“等你弄好了,皮繩我還要的。
”貝比說。
所有的繩子都是值錢的,不管是繩、線,還是筋。
“當然。
”媽媽說。
埃德加他們走了。
小豬從豬媽媽身邊離開之後,一直瘋狂長聲尖叫、扭動身體。
埃德加用手合上它的嘴巴,不讓它發出噪聲。
仿佛是為了報複,小豬往他外衣前面拉下了一泡臭味熏天的液狀大便。
他們在酒館前停了下來,請求克雯寶給他們點殘羹剩飯喂小豬。
她抱着幹酪皮、魚尾、蘋果核和一些殘羹冷炙過來了。
“你聞着很臭。
”她對埃德加說。
埃德加知道。
“我得跳到河裡洗洗。
”他說。
他們走回了自己的農舍。
埃德加把小豬放在谷倉裡。
他已經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