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也太高看我的靈活性了,”他回複道,一旁的巴普提斯特·施彭格勒于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過,阿德裡安對慕尼黑享樂生活的參與我也介紹的不少了,就到此為止吧!其實,他冬天就已經開始在席爾德克納普的陪同下,當然大多數情況則是在他的催促之下,乘車到盡人皆知、風光優美的郊區去遊玩,盡管那裡的面貌因為大搞旅遊業而被弄得好不滑稽,此外,在埃塔爾、奧伯阿梅爾高、米滕瓦爾德,他還和他一起度過了數個不免艱苦,但卻美妙的雪天。
當春天來臨之際,這樣的遠足甚至還愈發地多了起來,所去之地盡是些著名的湖泊,以及那個盡人皆知的瘋子
我之所以至今對此念念不忘,是因為阿德裡安正是通過這種方式,才得以發現和熟悉了那個日後将要被他選作個人生活環境的地方:位于瓦爾茨胡特附近的普菲弗爾林及施魏格施迪爾家的庭院。
瓦爾茨胡特是座沒有魅力也沒有名勝的小城,位于加米施—帕滕基興鐵路沿線,距離慕尼黑一個小時,而下一站,隻需再開十分鐘便是普菲弗爾林,又稱普法弗爾林,但是快車在此不停。
它們呼嘯而過,把此處仍顯平淡的風景和高聳其間的普菲弗爾林教堂的蔥頭形尖塔孤零零地晾在那裡。
阿德裡安和呂迪格爾造訪這麼個小地方純屬一時興起,這一次完全是匆匆一瞥。
他們甚至沒在施魏格施迪爾家過夜,因為兩人第二天早上還有事要辦,所以要趕在天黑之前坐火車從瓦爾茨胡特返回慕尼黑。
他們在小城廣場邊上的酒家裡吃了中飯,而按照火車時刻表他們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于是他們沿着兩旁綠樹成蔭的公路繼續向普菲弗爾林騎去。
他們騎着自行車在村子裡轉悠,從一個小孩子口裡打聽出附近池塘,即夾子池塘的名字,又匆匆看了一眼“羅姆岡”,那座由綠樹為之加冕的山丘,然後,在一條被赤腳女傭喚作“卡施佩爾”的用鐵鍊拴住的警犬的陣陣狂吠聲中,來到一座裝飾有一個僧侶标志的大莊園門口,準備讨要一杯汽水喝——與其說是因為口渴,倒不如說是因為這幢農村建築物濃厚的富于個性的巴洛克風格,一躍入他們的眼簾,就立馬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我不知道,阿德裡安那時在多大程度上有所“覺察”,某些關系以另一種并不遙遠的面目顯現,他是否當時就或者是逐漸地、事後地、隔段時間回憶一下地把它們認了出來。
我傾向于相信,他起初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發現,隻是後來才,也許是在夢裡,大吃一驚地明白過來。
反正他沒有向席爾德克納普透露一個字,同樣,他也從未在我面前提起過這奇特的雷同。
當然,我也許會搞錯。
池塘和山丘,庭院裡那棵巨大的老樹——但是棵榆樹——連同樹旁塗着綠色油漆的圓凳子,以及其他的還在增加的細節,都可能讓人第一眼就有瞠目結舌之感;或許他無須做夢便能睜開眼睛,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當時的隻字未提證明不了任何問題。
在大門口隆重迎接來訪者的人是艾爾澤·施魏格施迪爾太太,她的态度十分友好,聽完他們的來意之後,就拿出高腳杯和長柄勺來為他們配制汽水。
她把他們讓進一個形狀近似禮堂、有拱頂的會客室,把配好的汽水端給他們喝。
這會客室位于門廳左側,門廳則是一種農家沙龍,裡面擺放着一張巨大的桌子,幾個窗龛能讓人清楚地看到牆壁的厚度,一個窄櫃刷的是五彩漆,窄櫃上面放着一尊石膏像,是長有一對翅膀的薩莫德拉克勝利女神尼基。
這個廳堂裡還立着一架棕色的桌式鋼琴
施魏格施迪爾太太一邊沖着他們坐下,一邊向他們解釋說,這個廳她家裡人是不用的;他們晚上睡在斜對過緊挨樓門口的一間小些的屋子裡。
這樓裡空閑的地方多的是,此外在這邊還有一間漂亮的小房間,即所謂的修道院院長室,之所以這樣叫,是因為奧古斯丁教團
她以此證實,這個庭院曾經為修道院所有。
施魏格施迪爾家族住在這裡面已有三代之久了。
阿德裡安說,他自己原本也是農村出身,不過在城裡已經住了很長時間,他問這個莊園共有多少地産,得到的答複是,耕地、草場連同森林加起來足足有四十個塔格維爾克
另外,位于農莊對面空地邊上的那些低矮建築及其前面的栗樹也是屬于莊園的财産。
那裡以前住過幫工,現在幾乎是常年空置,基本上不具備住人的條件了。
前年夏天曾經有個慕尼黑的畫家租過那裡的房子,為的是在周邊地區,瓦爾茨胡特沼澤一帶寫生,畫風景,倒是也畫出了幾幅好畫,不過内容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