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是失控,也是盲目。
到了八十年代,我的成長環境依然深受這種觀念的影響。
母親曾對我說過,在她的青少年時期,身體和欲望仍是一種禁忌,她的父母也從未跟她談論過性。
1968年她剛滿十八歲,她首先要将自己從那嚴苛的兩性教育中解放出來,其次便要逃離不谙世事時嫁與的那極難相處的丈夫。
像讓-呂克·戈達爾或是克洛德·索泰電影中的女主人公一樣,她如今隻想要随心所欲。
“‘禁止’是被禁止的”可能成了她的某種咒語。
人是沒辦法輕易脫離時代的。
在這種情境下,母親最終還是習慣了G的存在。
放任我們這樣下去是瘋狂的,我相信她深知這一點。
那她是否會意識到這件事日後或許會使她遭受強烈的指責,并且首先指責她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呢?我是否真的如此一意孤行以至于她完全無法反對呢?無論如何,她唯一做的就是和G達成了一項約定。
他需要發誓永遠不讓我受到傷害。
這還是某一天他告訴我的。
我想象着當時的場景,他們對視着,神情肅穆,然後他說道:“我發誓!”
有時候,母親會邀請G來我們的小公寓裡吃晚餐。
餐桌上,我們三個人,圍着一道四季豆羊腿,幾乎像是個和諧的小家庭,父親和母親終于聚在一起,還有我坐在中間,喜笑顔開,三位一體,再一次彙合。
盡管這個想法聽起來令人震驚,甚至荒謬,可對于母親而言,或許她在無意識中将G變成了一個可以替代父親的理想人選,那個她沒能讓我擁有的父親的角色。
而且,這一荒唐的處境也不是完全令母親不快。
她甚至從中頗為受益。
我們周圍都是些生活作風放蕩不羁的藝術家和知識分子,道德上的出格對于他們而言隻是小事一樁,甚至還受到推崇,再加上G才名在外,這一切都使這件事情得到了美化。
而如果我們換一個環境,藝術家在人們眼中不再那麼充滿光環的話,情況或許就會有所不同。
男方可能會有蹲監獄的風險。
女孩則會被送去看心理醫生,可能還會被喚醒塵封的記憶:在具有東方風情的裝飾環境中,松緊帶彈在琥珀色的大腿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故事就此結束。
句号。
“千萬不能讓你的祖父母知道,親愛的。
他們不會理解的。
”某日,我們聊天的時候,母親悄悄對我說道。
隐隐的疼痛,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出現在我左手拇指的關節處。
我以為是自己沒注意磕碰了一下,思索着自己白天到底幹了什麼重活,但毫無印象。
過了兩個小時,發炎處開始泛起讓人幾乎無法忍受的灼燒感,連帶着雙手所有的關節都疼痛不已。
為什麼身體上這麼小的一處地方會這麼疼呢?懷着不安,母親撥通了急診醫生的電話。
他們給我抽了血,檢驗結果顯示我體内的白細胞指數異常偏高。
于是我被送到了診療室。
等到達診療室,痛感開始蔓延到全身關節。
等找到病床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動彈了。
毫不誇張地說,我跟癱瘓沒什麼區别。
醫生診斷說我這是嚴重的急性風濕熱,是由鍊球菌感染導緻的。
我不得不住院幾個星期,在我的印象中,這段時間似乎永無盡頭,但也可能是生病讓我對時間的感知發生了扭曲。
在這期間,三次意料之外的探視分别給我留下了愉悅、窘迫和毀滅性的記憶。
第一次探視發生在我住院幾天後。
母親(要不然是她某個出于好意的朋友?)火急火燎地找來了一位精神分析師給我看病,而這位醫生一進屋就毫不掩飾地向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我在之前提到過的那些晚宴中已經見過他兩三次。
“V,我是來和你聊聊天的,我想這也許會讓你好受點。
”
“您想說什麼?”
“我認為你的病是别的什麼事情的表現,是更深層次的一種不适,你能明白嗎?你在學校裡過得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不太好,那裡像地獄一樣,我幾乎不怎麼去學校,不喜歡的課一律翹掉,這讓母親很抓狂。
我模仿她的簽名寫了很多假條,然後去咖啡館裡抽煙抽上幾個小時。
有一次,我甚至撒謊說要去參加我祖父的葬禮,她都沒反應過來!所以說,我确實很過分,不是嗎?”
“這個病……或許……也和你……目前的處境有關。
”
果不其然,終于放棄僞裝露出本來的用意了。
他不就是覺得,是G傳染給我這鍊球菌的嗎?
“什麼處境?您想要說什麼?”
“我們可以從你生病之前說起。
你願意試着和我談談嗎?你很聰明,應該能明白,交流會讓你感覺好一些,對嗎?你覺得呢?”
顯然,隻要我感覺到對方是在真誠地關注我這個人本身,并且這個人還是男性群體的一員的時候,我的防備心理就瞬間瓦解。
“好吧。
”
“為什麼你不怎麼去上課呢?你覺得隻是因為你對課程内容不感興趣嗎?要我說,還有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