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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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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做的是陪伴他在創作的道路上前行,同時也要包容他的反複無常。

    我知道他十分喜愛你。

    但女人往往不明白藝術家需要的是什麼。

    你知道托爾斯泰的夫人每天都要将她丈夫的手稿用打字機打出來,然後不知疲倦地為他修改哪怕最微小的筆誤嗎?她徹底地奉獻出了自己!自我犧牲和奉獻精神——這才是藝術家的妻子應該具備的品德。

    ” “但是埃米爾,他一直在對我撒謊。

    ” “謊言是文學的一部分,我親愛的朋友!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這些話都是從他——一個哲學家和一個智者的口中說出來的。

    他,作為至高無上的權威,卻要求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女孩将其一生都奉獻給一個變态的老家夥?并且讓她從此閉嘴?看着齊奧朗夫人用嬌小圓潤的手指抓住茶壺的一側把手,我忽然完全被吸引住了,一連串罵人的話在唇邊徘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妝容精緻,淡藍色的頭發和她優雅的上衣很是相配,對于丈夫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會默默地點頭表示贊同。

    曾經,她是紅極一時的女演員,卻中斷了演藝事業。

    我也無需過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而埃米爾不吝給我的唯一一句有價值的話——我那時尚未意識到這句話的意義所在——就是G是不會改變的。

     下午放學後,我有時會去照看一個小男孩,那是母親一位鄰居的兒子。

    我監督他完成作業,幫他洗澡,給他準備晚餐,陪他玩一會兒,然後哄他睡覺。

    她母親出門吃晚餐時,一個年輕人就會來接我的班。

     尤裡二十二歲,是一名法律專業的學生,他會吹薩克斯風,為了支付學費,空閑時間都在打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父輩也有些俄國血統。

    一開始,我們隻是打個照面,會互相問候,很少交談。

    但幾個星期過後,我離開那裡的時間越來越晚,我們也變得越來越親近。

     某天晚上,我們倆一起倚在窗台邊,看着夜幕降臨。

    尤裡問我是否有男朋友,我便放任自己敞開心扉,怯生生地向他講述了我現在的處境。

    再一次,我說感覺自己就像個囚犯。

    十五歲的我,迷失在歧途,再也無法回歸正常的生活,終日無休止的争吵過後随之而來的又是枕邊絮語與和好,這是我僅剩的還能感覺到被愛的時刻。

    在我少有的幾次去上課的時候,瘋狂的陰雲籠罩着我,我會把自己跟同學們做比較,當他們放學回家,一邊聽着達荷[即伊天·達荷(1956—),阿爾及利亞裔法國歌手,風靡于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

    ]或趕時髦樂隊[即DepecheMode,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成立的英國樂隊。

    ]的唱片一邊吃麥片時,我卻在滿足一個比我父親年紀都要大的老男人的性欲,因為對被抛棄的恐懼已經超越了我的理性,并且我固執地相信這種畸形關系會讓我顯得有趣。

     我擡頭看向尤裡。

    他氣得整張臉都發紫了,一種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暴烈情緒扭曲了他的五官。

    但他卻出奇溫柔地握住我的手,并摸了摸我的臉頰。

    “你沒有意識到這家夥是在利用你、傷害你嗎?這不是你的錯,是他的!你既不是瘋子也不是囚犯。

    你隻需要重新找回自信,離開他。

    ” G察覺到我在逃離他。

    意識到我不再任由他掌控,這一點很明顯讓他無法忍受。

    但我沒有告訴他任何我和尤裡的談話。

    有史以來第一次,G提議讓我和他一起去菲律賓,他想向我證明這個地方和他筆下所描寫的邪惡天堂沒有半點關系。

    甚至,他希望我們可以遠走高飛,他和我,去世界的另一端,去世界之外的任何地方[原文為“anywhereoutoftheworld”,出自英國詩人托馬斯·胡德的詩歌《歎息橋》(TheBridgeofSighs)。

    ]。

    為了找回我們從前的感覺,像初遇時那樣重新相愛。

    我不知所措,接受他的提議令我恐懼,卻又懷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渴望,一種荒唐的期待,期待我的噩夢能就此消弭,然後發現他那些書裡所有令人作嘔的描述不過是一種幻想、是他蓄意的挑逗和自戀的吹噓,馬尼拉其實并不存在買賣兒童的行徑,從來沒有過——但我内心深知這是無稽之談,和他一起去那裡将會是瘋子的行徑。

    他會不會提出讓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也睡到我們的床上來?不管怎樣,在他無恥地向母親提出這荒謬的請求時,母親當即頭腦清醒地拒絕了。

    我還是一個未成年人,沒有她的允許就不能出境。

    這句話讓我如釋重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G不停地強調虛構和現實,以及他的寫作和真實生活之間的區别,并聲稱我無法理解。

    他試圖擾亂我的思緒,消除我的第六感,但我卻能愈發頻繁地依靠後者識破他的謊言。

    我逐漸見識到他操縱人心的手段,還有他在我們之間構築起謊言高牆的能力。

    他是一個傑出的策略家,一個時時刻刻都在算計的人,他全部的智慧都被用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并将它們呈現在他的某本書裡。

    他全部的行為都被這兩個動機所驅使:享樂和寫作。

     一個隐約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逐漸成形。

    這念頭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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