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秀珍搖了搖頭,不會這麽離譜吧。
但是以為“不會吧”的事總會發生,所以才會成為老套的劇情。
不、不會的。
秀珍再次搖了搖頭,搞不好是自己老用種方式看待每件事。
沒錯,我确實有這種傾向,雖然自己碰到了那種事,但不代表世界也如此運轉。
這指的一定是避孕,有避孕和沒有避孕的日子。
治療紀錄中也有開口服避孕藥,再說,倘若是性侵,那應該每次都拒絕才對,不是嗎?沒錯!除了拒絕,沒有别的答案!
然而,秀珍也不記得自己拒絕過那件事,那件事是在她無法表達個人意願時發生的。
不,不會的,這是避孕。
九月二十五日是○,接著生理期到了──可是,生理期也避孕?
秀珍猛地阖上筆記本,放進抽屜最底部,心髒狂跳不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些代表什麽意思?是和同一個人的紀錄,還是和多個男人的紀錄?是啊,畢竟是宥利,這一定是她和男人們亂搞的紀錄,必定是如此。
那麽,對象會是誰?紀錄在這本日記的對象是誰?
有時,謠言很貼近事實。
秀珍與宥利,秀珍與賢圭,還有賢圭與宥利……秀珍的想法在這裡打住,不想再知道更多。
秀珍暗自下定決心,要将宥利給忘掉。
她已經是死去的人,是他人了。
是秀珍說要分道揚镳的,是她冷血無情的說要脫胎換骨,事到如今,她沒有半點理由再去關切那種人生。
秀珍真的忘掉了,她很努力做到這點,但偶爾和賢圭吵架時,她會想起日記上的○和╳。
○和╳就是這樣,會不分時間和場合冷不防的冒出來。
和賢圭舉辦婚禮的前一天,秀珍想起了○和╳;婆婆碎念時,她想起○和╳;外婆過世時,她想起○和╳;試管嬰兒初次失敗時,她也想起了○和╳。
秀珍暗自告訴自己要忘掉,○和╳卻時不時在秀珍的人生探出頭來。
還有最近,秀珍每天都會想到○和╳。
賢圭背對秀珍走遠時,傳訊息告訴她自己不回家時,電話那端的沉默逐漸拉長時,秀珍總想起宥利。
她沒辦法忘記。
秀珍沒有向賢圭詢問○和╳的事。
她根本開不了口,因為擔心會聽到她無法招架的回答,或是賢圭會因為秀珍有那種想法而大失所望。
不,這些都是藉口,最大原因在于擔憂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秀珍很害怕自己必須向賢圭道出自己的祕密,害怕必須說出為什麽會和宥利親近,當時她發生了什麽事。
那麽,搞不好一切就會畫上句點。
當然,他一定會諒解,不會有所動搖,她不相信的是自己。
他,一點都沒有變。
我真能如此相信嗎?她沒有自信,無法就這樣失去好不容易才把握住的溫熱體溫、如此珍貴的心。
倘若當初不知情就好了。
她是怎麽得知的?怎麽聽到那種謠言的?
金貞雅這瘋女人,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
*
十一點,咖啡廳打烊後,秀珍獨自坐在空桌旁。
她不想回家。
想著要不要傳個訊息跟丈夫說一聲,可是應該說什麽?
秀珍打開筆記型電腦,再次找出幾天前看過的金貞雅的文章,讀了起來。
金貞雅的事在安鎮徹底傳開了,起初秀珍不作他想,隻覺得“原來金貞雅過著這種生活啊”,現在卻想站在謾罵貞雅的陣營那邊,随便回應點什麽都好。
秀珍噗哧笑了出來。
每次想起金貞雅,她就忍俊不住。
兒時往事猶如夢境。
國中畢業前,兩人在八賢是衆所皆知的超級死黨。
每次去貞雅家玩,她的爸媽就會擺出看自己不順眼的樣子,這時貞雅就會哭著求他們不要讨厭秀珍,發脾氣要他們别用這樣對待秀珍。
秀珍打從心底喜歡貞雅,并且暗自發誓,即使自己必須做出許多犧牲,也要守護和貞雅的友誼。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确實隻是一場夢,就和不曾發生過沒有兩樣。
此時,秀珍的手機響了,是未知來電。
她接起電話。
“喂?”
對方沒有出聲。
是惡作劇電話嗎?
秀珍又問了一次:“喂?請問哪位?”
這時,對方回答了。
“是我。
”
女人的聲音,是秀珍不認識的人,可是她的口氣就好像秀珍理當知道一樣。
好累,一整天腦袋就像快爆炸般亂哄哄的,晚上十一點了還接到這種電話。
秀珍閉上眼睛,宥利的臉龐迅速閃過,接著自然的浮現那些○和╳。
丈夫今晚大概也不會回來了。
秀珍在被診斷出難以懷孕時也想起了○和╳,當時秀珍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什麽?請問妳是哪位?”秀珍問。
對方回答:“是我,金貞雅。
”
秀珍緩緩張開眼睛。
哦,原來是妳,我怎麽會把妳的聲音忘得一乾二淨?但妳絕對不會放過我吧。
十一年前,秀珍曾對宥利說“以後我不想跟妳走得太近”,其實那是秀珍在更早之前,從某人口中聽到的話。
以後我不想跟妳走太近。
我們不是同一種人。
很久很久以前,貞雅這麽對秀珍說。
那是緊緊揪住她不放的過去,想忘卻忘不了的記憶和情緒。
秀珍曾希望一切能夠消失,最好永遠消失。
但現在她已筋疲力竭,難以遏止的憤怒湧上來。
她受不了了。
秀珍冰冷的說:“瘋女人。
”接著挂掉電話。
手機再度響起,但她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