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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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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事。

    這隻是個失誤,沒錯,是不小心犯的失誤。

    闖下事與願違的禍,不就叫失誤嗎?沒錯,這是失誤,肯定是失誤。

    可是,這并不是我闖的禍,我根本沒有做任何選擇啊,她所選擇的就隻有喝酒而已。

    她就像自己的母親,像春子一樣,幹出了相同的事。

    不過就是一夜情,有什麽好大聲嚷嚷的?人生艱苦的事還多著呢,何必為了這點事大驚小怪。

    俗氣,太俗氣了。

    閉嘴,給我閉嘴。

    外婆,外婆!我該怎麽辦?外婆,我好害怕。

    秀珍跑了起來。

    趕快回宿舍吧,我必須趕緊回到昨天那個上台報告的我。

     她在巷子裡狠狠摔倒,膝蓋磨破了皮,鮮血汨汨流出。

     我不是自願的。

    但,假如我是呢? 假如我變得像春子一樣,真的想得到什麽呢?那這件事就煙消雲散了嗎?一夜情這種失誤也在所難免嘛。

    隻要這麽想就會沒事嗎?那麽,我不是出于自願的事實,又該從何處獲得救贖? 她從地上爬起來,一拐一拐的走著,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下。

    萬一他四處張揚,我又該怎麽辦? 她很害怕,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

    好想見到外婆。

    外婆吃那麽多苦,可不是為了讓她碰上這種事。

    這是我的錯,我應該小心一點,是我的錯,我犯下的錯。

     秀珍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她沒辦法承受這一切,内心隻有一死了之的念頭。

    就在那一刻,有人摸了摸她的頭。

    她吓一大跳,擡起頭,宥利就在她眼前。

     “秀珍,妳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聽到那輕柔的嗓音後,秀珍徹底崩潰了,開始号啕大哭,肩膀也不住顫抖。

    宥利摟住秀珍的肩膀,輕輕拍撫她的背。

     讀完《我們是馬爾瓦尼一家》後,秀珍開始成天窩在圖書館裡讀其他小說。

    她不停在尋找瑪麗安,有受害者出現的小說。

    那就是秀珍宣洩的方式。

    就像吸毒者會去參加治療團體,吐露自身經驗,想辦法克服毒瘾,秀珍則是靠閱讀有性侵受害者出現的小說。

    沒必要向誰提起她的遭遇,也沒必要聽别人的故事而潸然落淚。

    小說有别于報導,它是有心的,可以真切感受到一個人的心。

     秀珍努力的記住那天的事。

    要是當天身體留下反抗的痕迹就好了,她确實好像在腳步踉跄時抓住了他的手臂,但她完全不曉得那個行為出于何種狀況。

    難道是秀珍誘惑了他?又或者隻是将身體重量交給了他?她連自己對他說了什麽都沒有印象。

    她肯定是開心的大呼小叫了吧。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用意是為了誘惑他,還是當下純粹覺得好玩而已。

     可以确定的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和他發生關係,更不曾有過半點對異性的好感,不可能因為喝酒就突然來個大轉彎。

    要怪就怪酒精,真的嗎?是這樣嗎?他說了,我以為我們在搞暧昧。

    為什麽他會那樣想?拜託讓我想起一點事情吧,什麽都好! 如果是那樣,她就能加以反駁了。

    如果乾脆讓她記得所有事,她就能直截了當的回嗆:“我們并沒有在搞暧昧,隻是我喝醉了,才會稍微靠在你身上。

    你連喝醉酒和對方把身體靠在你身上都分不清楚嗎?白癡。

    ” 她很顯然不是出于自願,卻無法證明,隻要無法證明,就不會有人對此表示認同,這現實令她悲慘萬分。

    經她搜尋的結果,大部分性侵隻有在女性強烈反抗時才會被承認,也就是說,隻有在暴力發生時才會被認定為性侵。

    這令秀珍相當困惑,倘若隻有在女人被毒打一頓、放聲大叫、遭受恐吓及受到生命威脅下發生的性行為才能稱為性侵,那秀珍經曆的就百分之百不是性侵。

    秀珍并沒有被打,也沒有放聲大叫,甚至沒有遭受恐吓或覺得生命受威脅,隻不過,她不是自願的。

    秀珍無法理解,為何非自願的标準必須依加害者施暴的程度來判斷。

    在秀珍看來,認定性侵的标準很單純,要區分根本易如反掌。

     受害者非自願時所發生的性行為,就是性侵。

    也就是像秀珍一樣,在醉得不醒人事、毫無行為能力的狀态下發生的性行為。

    秀珍的情況屬于準強姦[在台灣稱為“乘機性交”,但韓文稱“準強姦”帶有“未達”性侵标準的意味,因而沿用之。

    ]。

    我的天啊,竟然在這個詞彙前面加上“準”字? 秀珍的案例難以證實,這也許是不幸中的大幸。

    萬一秀珍揭發他,下場可能不堪設想。

    她必須考慮到外婆,考慮自己的未來,她不希望被貼上性侵受害者的标籤,不想成為宣稱自己被性侵的人,不想任何事都無法證實,隻能如墜五裡霧中。

     所以她才閱讀小說。

    小說中有許多女性,有神智清醒時被強迫的女人,意識不清的女人,像秀珍一樣想裝作若無其事的女人,還有無論如何都想克服的女人。

    假如讀的是當事人的筆記或訪談,秀珍肯定會崩潰。

    親身經驗的聲音令她恐懼,進入虛構的故事中則相對輕鬆,沒人會發覺她讀了什麽。

    雖然上課時會将小說與社會議題或偉大目标做連結,但秀珍對那些東西壓根不感興趣。

    某個人的聲音是重要的,隻有一個人的聲音存在,專屬于自己的故事。

    故事中的憤怒是秀珍的慰藉,憎惡則帶給她喜悅。

    她在閱讀那些“瑪麗安”時,感到很平靜。

    那些瑪麗安是她能夠理解的人物,因為可以減少她的孤單。

    至少,在讀到她們遭受踐踏的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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