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黑田如此武勇,大受鼓舞,也揮舞着長槍跟了過去。
楊鎬一聽黑田軍已經殺到陣前,吓得面色大變。
恰好李德馨進來,報告說江面上又有大批日軍戰艦趕到。
楊鎬二話不說,帶着親信策馬便往西往慶州方向逃去。
一名統帥五萬大軍的主帥,居然在撤退準備工作未完成的情況下,自己先獨自跑了?!
僅此一舉,就足以讓楊鎬成為大明最恥辱的武将之列。
拜他所賜,整個援朝戰争中最醜惡、也最令人扼腕歎息的戰争場景出現了。
主帥是一軍的主心骨。
楊鎬這麼一逃,恐慌的情緒瞬間感染了全軍,陣容立時大亂。
其他正在收拾行李的諸營一時間都亂了套,紛紛扔下辎重器械,唯恐走晚了被日軍圍殲,原本井然有序的撤退變成了大潰退。
寶貴的辎重被扔的到處都是,沿途數十裡都随處可見。
這些資财武器,都是千辛萬苦從大明運來朝鮮的,如今卻被輕易地抛卻、燒毀。
後人寫史至此,感歎道:“謀之經年,傾海内全力,合朝鮮通國之衆,委棄于一旦,舉朝嗟恨。
”
日軍欣喜若狂,開始發狂一樣地拼命追擊,一路追殺落單的明軍。
加藤清正聽到外面的喧嘩,也率領島山城的殘兵敗将們殺了出來,與追擊而至的黑田長政合兵一處。
他們沒有着急殺敵,而是找友軍要些吃的東西填肚子……
在這一片混亂中,唯一還堅守在自己崗位上的明軍,隻有四支軍隊。
吳惟忠、茅國器、盧繼忠、祖承訓四部分别部署在箭灘、西江口等處。
他們一直擔任着警戒和截擊的任務。
當楊鎬下令撤退的時候,不知為何卻把他們給忘了,尤其是沒給盧繼忠所部下達撤退命令。
有人說楊鎬是故意欺負浙兵,可祖承訓是不折不扣的遼東軍,而盧繼忠雖然籍貫是浙江,麾下卻是北方兵,所以這個理由說不通。
我認為真實情況是,楊鎬是真給忘了。
這聽起來有些離奇,可仔細分析的話,就知道這個結論并不算離譜。
按照正常的撤退順序,應該是吳、茅、盧、祖等部組成第一道殿後防線,遲滞敵人的進攻,然後擺賽、楊登山在他們身後組成第二道防線,掩護四将後退,輪番交替,一營一營地次第徐徐後退。
從楊鎬一開始發布的撤退命令中,能看得出,他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
想想看,吳惟忠、茅國器、盧繼忠等人是明軍殿後的第一道防線。
他們的安危就是整個明軍的安危。
楊鎬就算不心疼南兵,也要計算一下放棄他們會帶來多麼大的後果。
可楊鎬跑的太突然了,明軍指揮系統迅速崩潰,原來設計的撤退序列根本無法傳達給吳、茅、盧、祖四将。
吳惟忠和茅國器是令人值得尊敬的軍人,他們在沒有接到将令的情況下,沒有放下武器轉身逃跑,而是忠實地執行着之前的命令,在箭灘附近拼死抵擋日軍的進攻。
面對着一萬多日軍,這數千明軍迸發出了強大的戰鬥力,硬生生把敵人釘在了箭灘附近,為友軍的惶恐大撤退赢得了寶貴時間。
如果他們沒有進行阻截,恐怕敵人會一口氣沖到慶州城下,到時候聯軍損失就更大了。
而南兵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許多人在箭灘被日軍逼迫到水中,活活淹死。
無論是在江浙、邊關還是朝鮮,南兵一次又一次用鮮血證明,他們從來都是真正的英雄!
最後把吳、茅兩人解救出來的,是遼東軍大将李芳春。
他在大潰逃中約束自己的部下,保持着建制。
當他發現吳、茅兩軍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策馬殺出,直攻敵人側翼。
日軍在黑暗中忽然看到一彪遼東騎兵殺出來,無不吓得調頭就跑。
李春芳追殺了一陣,殺敵百餘,這才回過頭來,接應上吳、茅殘部,徐徐撤退。
與此同時撤退的還有朝鮮軍的鄭起龍。
在亂軍之中,鄭起龍奮勇殺敵,被敵人團團圍住,他拿劍狂砍,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日本人見他渾身鮮血有如鬼魅,都不敢追擊,目送他離開陣線。
可惜的是,另外一位浙籍将領盧繼忠就沒這麼幸運。
從開戰以來,他帶着麾下兩千七百七十名騎兵一直駐守西江口,因為沒接到楊鎬撤退的命令,耽誤了時機。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日軍已經殺到了跟前。
盧繼忠幾乎全軍覆沒,差不多僅以身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祖承訓。
這位平壤之戰的敗軍之将,如今已算得上是朝鮮戰場上的老資格了。
縱觀明軍将領,還沒有一個人比他在這裡戰鬥的時間長。
在與主力失去聯系,又沒有新命令下達的情況下,祖承訓幹了什麼呢?
他沒有連夜遁逃,也沒有拼死拒守。
他趁着大半夜黑燈瞎火的,帶了二十個膽大妄為的,逆着日軍攻勢而走,居然一路殺到了西生浦!頗有當年查大受闖漢城的勁頭。
可惜他帶的人太少了,攻不下西生浦,隻是把城邊護城河上的牌子摘下來,大搖大擺地返回慶州,算得上是明軍在潰退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轟轟烈烈的蔚山之戰就這麼結束了。
蔚山之戰,是明、日雙方少有的大規模對抗戰,但這一戰役從戰略上來說,可以說幾乎是毫無意義。
雙方的戰略态勢在大戰前後沒有發生任何改變,明軍固然欲振乏力,就連日軍也不思進取,隻以解圍為大功。
而在戰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