璘揚長而去。
劉綎還沒說什麼,忽然探子匆匆來報,說日軍開始毀城了。
劉綎沒聽明白,你說什麼?毀城?不是築城,而是毀城?探子說沒錯,就是毀城。
劉綎趕緊帶人去看,果然如探子所言,小西指揮着日本兵,把西城拆毀了十幾尺的一段。
劉綎不知道小西行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沒敢輕舉妄動。
到了晚上太陽落山,他總算看明白了,原來小西把城牆拆毀以後,在這裡修了一道大門,門很寬,路也比較平整。
到了十月初五,一隊日軍騎士從這個新門沖了出來,他們殺到明軍寨前象征性地放了幾炮,然後轉身朝着東邊跑去。
劉綎沒有命令,明軍也就沒認真追擊。
到了晚上,朝鮮人發現事情蹊跷了。
在泗川以南三十裡的柳管堡有一處烽燧,叫做三天後峰。
這個烽燧被廢棄很久,可是就在這一天晚上,忽然亮起了火光。
更奇怪的是,在三天後峰火光閃亮之後,順天倭城最高的三層天守閣也點起了火光,彼此應合。
這明顯是順天和泗川兩邊的守軍互通聲氣的手段。
早晨殺出去的日軍騎兵直奔泗川,探聽到最新戰況以後,就在三天後峰點起火把,把情況通報給順天。
泗川慘敗的消息其實早已傳到了西路軍耳朵裡,但明軍已經團團把順天倭城圍住,所以小西行長對島津義弘的動向一直不太清楚。
但是這兩把火一升起來,小西行長立刻就全明白了。
權僳得到這個消息,十分擔憂。
順天倭賊知道泗川明軍的慘敗以後,士氣必然大振,說不定會與泗川援軍内外應合,反過來對聯軍不利。
為此,他派了一千多人把守蟾津,監視日軍動靜。
而李舜臣也派出一支艦隊前往露梁、獐島一帶,阻斷泗川與順天的海路。
權僳最擔心的,其實不是小西行長知道泗川慘敗,而是劉綎知道小西行長知道泗川慘敗。
劉綎本來就沒有什麼戰意,聽到這種消息,豈能還有半分進取之心?
權僳的擔心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到了十月六日,劉綎把所有的将領都召集過來,說咱們在這裡對峙曠日持久,你們誰軍中有老弱病殘的,發點糧食,先送到後方去吧。
權僳一聽就明白了,劉大帥這是不想打了,先營造氣氛呢。
十月七日,劉綎又說了,你們朝鮮軍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也趕緊走吧。
李德馨還想再說兩句,權僳一拽袖子,連争辯都沒争辯,直接轉身走了。
他知道,跟這個人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們其實都誤解了劉綎。
泗川慘敗非但沒有吓壞劉綎,反而幫了他一把。
劉綎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打仗的興趣。
他開戰後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找各種借口拖延,極力避免正面開戰,以保存自身實力。
他唯一的顧慮,隻是擔心軍法處罰或者監軍彈劾,所以才在前線一直堅持着。
現在泗川慘敗,蔚山又不戰而退,劉綎的顧慮一下子就沒有了。
其他兩路都退軍了,我現在退兵誰也不能說什麼。
于是在朝鮮軍撤退之後,劉綎連夜下令明軍開拔。
整個西路軍迫不及待地開始撤退,劉綎還嫌撤軍速度太慢,把來不及運走的八千石糧食、牲畜和武器器械都随手扔了。
明軍撤退速度之快,連敵人都出乎意料。
日軍在第二天看到一座空空如也的營寨,根本不相信明軍就此退去,還以為有什麼圈套,一直到太陽快落山,他們才确定劉綎是真走了。
遠在海上的陳璘本來打算在初七再次發動進攻,他聽到明軍後退的消息,大罵道:“吾甯為順天鬼,不忍效汝退也。
”命令艦隊繼續留在海面上,不許回師。
劉綎比陳璘想象中跑得快多了,他一天一夜撤到了順天以北的富有,這才住下腳步。
十月十一日,監軍王士琦從南原趕到富有,沒鼻子帶臉把劉綎痛罵了一頓,說你怎麼敢不戰而退,趕緊給我回去,否則治你一個怯戰之罪。
為了吓唬劉綎,王士琦還把王之翰、司懋官兩個人拿下來要斬首示衆。
面對這種壓力,劉綎一萬個不情願地帶着軍隊又掉頭南下,沿着雙岩、佛隅磨磨蹭蹭地挪到了順天舊城。
到了這裡,他死活不肯再動了,讓吳廣駐守舊城,王之翰、司懋官、曹希彬三人駐在城外。
而劉綎自己則和王士琦一起——其實說他是被王士琦押着更恰當——駐在了距離倭城十裡的雙岩寺。
其實這時候小西行長在順天倭城裡也急得團團轉。
日軍大撤退已經開始了,别人都擊退了明軍,不慌不忙收拾着行李,他這邊還被劉綎和陳璘盯着,心裡還是不放心呐。
一個着急想走,一個不願意開戰。
這兩位都沒什麼戰心的将領一拍即合,再次祭出了和談的大旗。
劉綎派了三個談判代表,一個是日本人的老朋友吳宗道,還有兩個同伴,一個叫劉萬守,一個叫王大功。
這兩個人都是旗手,詐稱參将——因為劉綎怕日本人也對自己搞一次斬首,不敢派級别太高的軍官前往。
這顯然是以劉綎之心度行長之腹了。
日本人盡管暴虐殘忍,這方面信用還不錯,從來沒有對談判對象下手的記錄。
吳宗道三個人帶了五十個家丁去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