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三分之一的軍力足可控制天下了。
基於這個認識,李靖知道就是楊素或宇文家的人,也不敢說這種狂話殺人犯法後,還能逍遙于長安市上,那究竟是個有王法的地方。
本來,他對虬髯客還是懷有些許戒心,因為他對這個傳奇性的綠林枭雄了解太淺,想不透他找上自己的用心何在,也因聽了這句話後,他放心了。
信口吹噓是江湖豪雄的通病,也是他們的本色,但這種人卻不會有太大的機心,一根腸子通到底,他們對某些事情雖然會不着邊際地胡吹一通,但是卻很講義氣,可以推心置腹,生死以共的。
虬髯客引路,折向一條岔路,又走了将近半個時辰,才看見一所很大的莊院,張燈結彩,十分熱鬧。
他們走近下馬,李靖才發現幾個丫環使女把成匹的新綢剪開來紮成彩球,往兩邊的樹上挂,顯然這是臨時才準備的,而且莊院旁邊,也開始殺豬宰羊。
然後是那一對拉馬的小童過來,行了一個禮道:“莊主回來了,姑娘已經到了半天了。
”
李靖不禁一怔道:“出塵怎麼會走在我們前頭呢?”
虬髯客笑道:“我這莊院離你所住的客棧不過才十來裡,你一上馬就跑,而且是奔了個反方向,再繞個大圈子回來,她自然早到了。
”
李靖想想的确是自己太冒失,再者也因為虬髯客跟了上來,他以為不會錯,放心地縱辔而行了。
“大哥,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虬髯客笑道:“我想讓你試試馬也好,因為我打算把這兩匹馬留給你跟小妹,我這一匹很馴,就是你騎的那一匹雪獅子,脾氣很倔,不對眼的人,絕不準上它的身子,我還擔心你們會糾纏一陣的呢,那知道竟是如此順當,可見你們早注定有緣份。
”
“這……如何敢當!這是大哥的坐騎,又是大哥辛辛苦苦地捕來的……”
“兄弟,你又見外了。
馬是我捕來的不錯,但我不是為了要把它們作為坐騎才去捕捉的。
我隻是要證實一下,天下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
“可是這太貴重了。
”
“什麼叫貴重?良駒擇主,雪獅子今天乖乖的叫你騎了半天,就證明你是它的主人,再說,我還有一半的時間要到海上去,豈不是白白的糟蹋了它們?”
李靖還待分說,虬髯客已經笑道:“别蘑菇了,你我既是兄弟,自當富貴與共,我的東西就是你的,還分什麼彼此?走!走!見見我的弟兄去,今天我沒有請外人,就是一些自家弟兄熱鬧一下。
”
他又挽了李靖的手臂,進入到莊裡。
迎面來了一個三十上下的中年漢子,氣概軒昂,止步打拱道:“參見莊主。
”
虬髯客道:“見過二莊主,三原李藥師,當代人傑,以後你要聽他的指示。
”
然後又指着那人向李靖道:“兄弟,這是此間的總管張豹,也是我同宗的一個小兄弟,以後有什麼事,你就吩咐他好了,不要跟他客氣。
”
張豹對李靖倒是不敢怠慢,屈下了一條腿見禮:“屬下叩見二莊主,還請二莊主多加賜誨提攜。
”
李靖也還了一禮,才問道:“張豹兄可是雄懾四山十八寨的總頭領飛天豹子?”
張豹忙道:“不敢當,那是莊主大哥指派屬下的職份。
”
李靖先前隻是問問。
因為他知道河洛桐柏伏牛等四山十八寨是由一個張豹的年輕好漢率領,外号叫飛天豹子,年紀也差不多,而且腰下帶着一口豹皮為鞘的大刀。
這個張豹也帶着那樣一口刀,李靖想世間怎麼有這麼多巧合,這兩人或者有點關系。
那知一問之下,果然就是那個張豹,這才使李靖吃驚不小,據所知,那飛天豹子技藝出衆,一口鋼刀,連戰皆捷,打服了十八處山寨的頭領,赢得了他們一緻的推戴,因而才成了總頭領,手下的弟兄有幾千人,聲勢何等浩大,但他在此地,卻隻是一名總管,而且隻是一個莊院的總管,由此可見虬髯客的勢力有多大了。
虬髯客知道李靖心中的感受,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張豹這小子在山上是響馬頭兒,到了這兒,卻隻是一名總管而已,要是他犯了錯,你這個二莊主一樣可以打他的闆子,摘他的瓢兒。
”
張豹十分恭順,對虬髯客的話毫無愠意或屈辱之感,這也使得李靖對虬髯客更感到懷疑和不解了。
當然他也相當的好奇,他想知道這位江湖上的大豪傑更深入一點。
除了張豹之外,虬髯客不住地為李靖介紹一些人,男的女的都有,但聽他們的職司,卻都是莊宅中任事的人員,個個都衣着華麗,神态從容,禮貌周到,令人都有一種不同凡俗的感覺。
李靖心中感到奇怪,虬髯客把這些人介紹給他是什麼意思呢?一直到最後一個中年婦人被介紹過後,才算是有了答案。
虬髯客笑着道:“賢弟,莊中重要職事人員,差不多就是這幾個了,勿促之間,你可能記不住,回頭入席的時候,他們還要過來敬酒,到時我會叫張豹在旁邊提示一遍,你也不妨随便的問他們兩句。
”
“這……我想不太好吧,小弟頭一次登門……”
“這倒無須客氣,你有權問他們的。
因為我很可能在明天就要離開,趁我還沒走,發現有什麼問題,我還可以為你解釋一下,否則就隻有你自己去摸索了。
明天早上,張豹就會将所有的清冊帳簿轉交給你。
”
李靖先還是不明白,末後總算聽懂了,不禁愕然道:“大哥!你是要小弟替你管這所莊子?”
虬髯客笑道:“不隻是這所莊子,而且還有鄰近幾個縣城的生意。
它們的負責人都在,回頭你會見到的。
”
李靖對這份工作不感興趣,再者更不想在一個地方耽下來,為此立刻道:“大哥,你可選錯人了,兄弟對司簿帳目是十足的外行。
”
“這無須内行。
生意營業的帳目,我也從不盤查的,隻看一下他們每半年的收支,而且你可以放心,他們在帳目上都很誠實,絕不敢玩假的!你主要是管理他們的人,以及在重大事情上給他們指示,若是兩個地方需要配合時,調度司令才是你的工作。
”
李靖還想推辭,虬髯客笑道:“還有,你不是替我管,而是替你自己管,從今後他們都是屬於你的了。
”
“什麼?他們是我的?”
“是的,兄弟。
完全屬于你,你有生殺予奪之權:對誰不滿意,你可以換掉他,誰對你不恭敬,你也可以制裁他。
不過我相信他們絕不敢如此大膽,隻要誰的态度有一絲不敬,沒等你開口,張豹就已經作處置了。
”
李靖忙道:“兄長,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
“為什麼,兄弟?我跟小妹已經結為手足,這是給她的陪嫁嫁-,你是個豁達灑脫的江湖豪傑,總不會拘泥這些小節,不肯用老婆的錢吧?”
李靖道:“兄弟,小弟不是這個意思,小弟生性疏懶,不善經營,恐怕有負重托。
”
虬髯客笑道:“無須你去經營,每年他們自會将營利送上來。
你隻管把錢收下來就是。
”
李靖隻有說老實話了:“兄長,小弟志不在此。
”
虬髯客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把這些人交給你,并不是要你帶着他們做生意。
”
“那要他們做什麼?”
“随便你,你要他們幹什麼都行。
這些人雖然不敢說無所不能,但他們都有個好處,就是能聽話,隻要你下個命令,他們絕對服從,斷頭流血,決不敢辭。
”
李靖還要争辯,卻見張豹捧了冠服袍帶以及兩名仆婦前來道:“吉時将屆,請二莊主更衣迎親成禮。
”
李靖一怔道:“要我去迎親?”
虬髯客笑道:“當然了,你不去迎親誰去?”
李靖道:“兄長,今天不是你嫁妹之日嗎?”
“不錯,我這幼妹德容無雙,絕不辱沒你。
”
李靖大急道:“兄長厚愛,小弟十分感激,可是小弟已經有了家室。
”
虬髯客笑道:“你與出塵妹子雖是兩情相悅,但究竟是過於草率,無媒無證。
”
“那是因為時候匆促,未及文定,可是此情此心,唯天可表,在兄弟而言,此生姻緣已定了。
”
虬髯客笑道:“在我而言卻還作不得數。
”
李靖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