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還包括他們的兒子,算是半個達克林;羅賓·霍拉德是丹尼斯的侍從,國王被困時,羅賓圍着他跳舞,揪他的胡子。
羅賓後來死在刑架之上;西蒙·霍拉德爵士企圖阻止國王逃脫時被巴利斯坦爵士殺死。
總之,霍拉德家的土地被沒收,家堡被拆毀,村莊付之一炬。
跟達克林家一樣,霍拉德家也滅絕了。
”
“除了唐托斯。
”
“沒錯。
年幼的唐托斯乃史提夫倫·霍拉德爵士之子,而史提夫倫是西蒙爵士的孿生兄弟,若幹年前死于熱病,并未參與叛亂。
伊裡斯也堅持要砍男孩的腦袋,但巴利斯坦爵士為他請命,國王無法拒絕自己的救命恩人,最終隻好将唐托斯作為侍從帶回君臨。
據我所知,他沒回過暮谷城,有什麼必要呢?他在這裡既無土地,也無親人和堡壘。
就我看來,若唐托斯真的協助這個北境女孩謀殺我們的好國王,他會遠走高飛,跑得越遠越好。
你要找,該去舊鎮,或者到狹海對岸。
去多恩,去長城。
去别的地方。
”他站起身。
“我聽見烏鴉在叫。
請原諒,告辭。
”
回客棧的路似乎比去褐堡要長,也許是因為她的心情罷。
她在暮谷城找不到珊莎,這一點已相當明顯。
學士認定唐托斯爵士帶她去了舊鎮或狹海對岸,若是那樣的話,布蕾妮的任務将毫無希望。
她去舊鎮做什麼呢?布蕾妮扪心自問,那學士不認識她,對霍拉德也一無所知。
不該征詢陌生人的意見。
在君臨時,布蕾妮發現珊莎原來的侍女之一在妓·院洗衣服。
“我服侍珊莎夫人之前,還服侍過藍禮大人,結果他倆都成了叛徒,”那個叫貝蕾娜的女人苦澀地抱怨,“沒有哪位老爺敢再碰我,我隻好給妓女洗衣服。
”當布蕾妮問起珊莎,她說,“我告訴你的跟告訴泰溫大人的一樣。
那女孩一直在祈禱。
沒錯,她會去聖堂點亮蠟燭,像個得體的淑女,然而幾乎每個晚上,她都會悄悄前往神木林。
這下她一定是回北境了,是的,回到她的神靈身邊。
”
北境遼闊,珊莎信任她父親的哪個臣屬,布蕾妮全然不知。
她會投奔親戚嗎?盡管兄弟姐妹均已被殺,但她還有一個叔叔和一個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哥哥在長城當守夜人,她舅舅艾德慕·徒利被關在孿河城,但她舅公布林登爵士堅守着奔流城,而凱特琳夫人的妹妹統治谷地。
血濃于水。
珊莎很有可能去找其中一位親戚。
但是哪一位呢?
長城顯然太遠,而且過于寒冷嚴酷;若去奔流城,那女孩得穿越飽受戰争摧殘的三河流域,還要沖破蘭尼斯特軍的包圍封鎖;鷹巢城比較容易,萊莎夫人必定會歡迎姐姐的女兒……
小巷在前方拐了個彎,布蕾妮不知何時轉錯了道,進了死胡同。
這是個泥濘的小院子,三頭豬在一口低矮的石井下面拱來拱去。
其中一頭看到她便尖叫起來,引得汲水的老婦人滿腹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你想幹什麼?”
“我在找七劍客棧。
”
“原路返回。
在聖堂那兒左拐。
”
“謝謝。
”布蕾妮轉身順着來路走回去,卻在拐彎處猛地撞上一個匆匆趕路的人,撞得對方一屁股坐倒在泥地裡。
“請原諒。
”她低聲說。
他是個男孩,骨瘦如柴,稀疏的直發,一隻眼睛下面有顆麥粒腫。
“沒受傷吧?”她伸出一隻手想扶他站起來,但那男孩用腳後跟和胳膊肘支撐着向後蠕動,躲了開去。
他才不過十一二歲,卻身穿鎖甲,背挎長劍,長劍套着皮革劍鞘。
“你認識我嗎?”布蕾妮問。
他的面孔隐約有點熟悉,但她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不。
不認識。
你不認識……”他手忙腳亂地起身,“請——請——請原諒,夫人,我沒看到。
我是說,我在看,不過看的是腳下。
我在看腳下。
看我自己的腳。
”男孩一轉身,徑直沿來路奔去。
這件事引起了布蕾妮很大的懷疑,但她不打算在暮谷城的街道中大張旗鼓地抓小孩。
今天早上城門外,我見過他,她意識到,他騎一匹花斑馬。
似乎在别處也見過,是哪裡呢?
等布蕾妮找到七劍客棧,大廳裡已擠滿了人。
四個修女圍坐在火堆旁,袍子上沾滿沿途的風塵泥漬。
當地人占據了其餘長凳,正拿面包蘸着熱乎乎的蟹肉糊吃,香味讓她的肚子咕咕作響,卻沒空位落座。
這時,她身後有個聲音說,“小姐,來,來這邊,坐我的位子。
”直到他從闆凳上跳下來,布蕾妮才意識到對方是個侏儒,身高不到五尺,鼻子疙疙瘩瘩,上面血管突出,牙齒因長年咀嚼酸草葉而泛紅。
他身穿普通僧侶的棕色粗袍,壯碩的脖子上挂着代表鐵匠的鐵錘。
“你坐吧,”她說,“我站着就好。
”
“沒錯,但我站着沒那麼容易撞到屋頂嘛。
”侏儒的聲音雖嘶啞,但态度恭謙。
布蕾妮看着他刻意修剪的秃頂,許多僧侶都會将頭頂剃光。
羅伊拉修女說,這是表示在天父面前沒有任何隐瞞。
“難道天父不能透視頭發嗎?”布蕾妮當即反問。
自然,這麼問是很蠢的。
她一直是個遲鈍的孩子,羅伊拉修女經常這樣評價她。
此時此刻,她不禁再度覺察到自己的驽鈍,因此默默地坐到長凳末端,侏儒原來的位子上,示意要份炖蟹糊,然後回頭表示感謝。
“你在暮谷城聖堂供職嗎,兄弟?”
“我的聖堂靠近女泉城,小姐,但它被狼燒了,”那人一邊回答,一邊咬着一截面包。
“我們盡可能地加以重建,然後卻來了群傭兵。
我說不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