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落他鼻子上的雪花。
風很大,氣味很難追蹤。
那狼四處嗅着,它的舌頭耷拉着,感受着冰冷的空氣。
當它朝氣味的來源奔去時,阿多立即跟上了它。
糜鹿卻遲疑不前,布蘭不情願地返回自己的身體喊道,“那邊。
跟着夏天。
我聞到了氣味。
“
在月亮從雲層後投下第一縷月光時,他們終于抵達了那個湖邊的村子。
他們險些錯過了它。
因為結冰的原因,這個村子看起來和湖邊其它的一些地方沒什麼不同。
埋在積雪下面的拱型石屋很容易被當成是塊巨岩,小丘或者倒下的樹木,很像玖健之前誤以為是房子的那個陷阱,當他們扒開之後才發現不過是些斷裂的樹枝和腐爛的樹木。
村子是空的,被之前住在這裡的野人放棄了,就和他們之前經過的那些村子一樣。
一些屋子被焚燒了,似乎那些居民下定決心不會再回來了。
但有些房子留了下來,他們在雪下面發現了十來間窩棚和一間長廳,有着草皮覆蓋的屋頂和粗糙原木壘起的厚厚牆壁。
“至少我們有個地方避風了。
”布蘭說。
“阿多,”阿多贊同道。
梅拉從糜鹿的後背滑了下來,她和弟弟幫着把布蘭擡出了藤條筐。
“或許野人能留下些吃的。
“
那是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在長廳裡,他們發現一堆灰燼,硬泥的地闆透着刺骨的嚴寒。
但至少還有屋頂和牆壁幫他們抵擋寒風。
附近有條小溪流過,上面結了一層薄冰。
糜鹿用它的蹄子踩碎了冰面開始喝水。
當布蘭,玖健和阿多安置好之後,梅拉取回了一些冰塊給他們含着。
融化冰水非常涼,令布蘭渾身顫抖。
夏天沒有跟随他們進長廳,布蘭能感受到它非常饑餓。
“去獵食吧。
”他告訴它,“但别碰那糜鹿。
”他有些希望能和它一起去捕獵。
或許一會兒能去。
晚餐是一捧搗碎的橡子,難以下咽,布蘭努力吞下時差點噎住。
玖健·黎德根本就沒碰它。
他一天比一天虛弱。
“玖健,你必須吃些東西,”梅拉告訴他。
“等會兒吧,我現在想休息。
“玖健擠出一個笑容。
”今天還不是我的死期,姐姐,我保證。
“
“你差點從糜鹿身上摔下去。
”
“是差點,畢竟我又冷又餓。
“
“那就吃點東西。
”
“碎橡子?我肚子餓,但那東西隻會讓我更糟。
讓我一個人呆會兒,姐姐。
我夢到了烤小雞。
”
“夢可不能用來充饑。
就算綠夢也不行。
”
“我們有夢。
”
也就隻剩下夢了。
他們從南方帶來的食物十天前就吃光了。
之後饑餓就日夜陪伴着他們。
就連“夏天”也發現森林中沒有獵物。
他們靠着橡子和生魚充饑。
這片森林中遍布冰凍的小溪和陰冷的湖泊,而梅拉是個出色的漁夫,她使用她的三叉捕蛙矛如同大多數人使用釣竿和魚網一樣。
當她站在水裡用她的叉子捕魚時,都會凍得嘴唇發青。
三天起梅拉抓到過一天魚,但是布蘭的肚子像是已經餓了三年似的。
當他們吞下他們簡陋的晚餐後,梅拉靠着牆坐下,開始打磨起她的匕首,阿多在門邊蹲下,前後搖晃着他的腰,嘟囔着“阿多,阿多,阿多”。
布蘭合上了雙眼。
這裡冷得大家不願交談,而他們不敢升火。
冷手曾經警告過。
“森林并不像你認為的那樣空蕩,我們不知道火光會從黑暗中吸引引來什麼東西。
”回憶令他顫抖,渴望阿多體内的溫暖。
不想入睡,也無法入睡。
代替寒風的是刺骨的嚴寒,照在雪地上的月光,和火。
他回到了在幾裡格外的“夏天”的體内,夜風充滿了強烈的血腥味。
一場殺戮,在不太遠的地方。
血肉一定還是溫的。
嘴裡湧出了口水,喚醒了他體内的饑餓。
不是糜鹿。
不是鹿。
不是這些。
冰原狼向着肉奔去,一個憔悴的身影在林中滑行,趟過月光照耀的池塘,躍過雪丘。
風在他身邊打轉,味道忽隐忽現。
在它又一次捕捉到氣味時,遠處傳來的聲音讓他耳朵豎立起來。
是狼,他馬上明白過來。
“夏天”警惕地向聲音傳來之處走過去。
血腥味更重了,現在還能聞出其它的氣味:糞便,皮革和羽毛的味道,還有狼,是狼的味道。
有一小群的狼。
他必須要為他的食物搏鬥一番了。
他們也嗅到了他。
當他從樹林的黑暗中走到這血腥的林中空地時,他們都盯住了他。
那隻母狼正叼着一隻皮靴,還有半隻腿在那裡面,當他出現時,她松開了口。
這群狼的頭兒,一隻有着灰白尖嘴的獨眼老公狼,迎向了他,龇牙低吼着。
背後,一隻年輕點的公狼也露出了它的牙齒。
冰原狼淡黃色的眼睛饑渴地環顧下四周。
灌木叢那裡的枝條上挂着一攤内髒。
血肉的味道刺激着它那空空的肚子。
一隻頭顱用無神的雙眼盯着天上的月牙兒,雙頰已經被咬爛露出血肉模糊的骨頭,脖子還連在衣衫破碎的身體上。
一汪血液已經凍住了,反射着紅黑的光芒。
是人,散發着屍臭。
這曾經有五個活人,但現在都已經死了,變成了食物。
原來裹在身上的衣物都被獵食的狼們撕成了碎片。
帶着濃密的胡須的殘存面孔上面,凍住的鼻涕和冰結成了一層硬殼。
落雪把他們其它的部分都掩埋了,破碎的鬥篷和後背上結着霜。
是黑色的。
遠處的男孩感到惶恐了。
黑色。
守夜人,他們是守夜人。
但冰原狼不在乎。
他們是肉,他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