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準被狼仔吃了。
”
女人沒什麼補充的。
她比男人年輕第二十歲,但一個字也沒說,隻是用看待雙頭牛犢的眼神看着布蕾妮。
這種眼神,“塔斯的處女”一生中見得太多太多了,史塔克夫人固然待她寬厚仁慈,但大多數女人就跟男人一樣殘忍,臉長得漂亮,然而嘴巴刻薄,笑聲刺耳,眼神冷漠的夫人們更将輕蔑隐藏在禮貌的盔甲背後,很難說哪種令她更痛苦。
也許正是平民女人們的眼神吧。
“我上次路過女泉城時,那裡是一片廢墟,”她告訴對方,“城門砸開,泰半房屋遭到焚燒洗劫。
”
“哦,現在稍稍重建起來一些。
那塔利,他是個嚴厲的人,卻比慕頓大人英勇得多。
森林裡仍然有小股土匪,但比原先少得多了。
塔利逮住了最壞的那些人,用他那把碩大的劍砍下他們的腦袋。
”他扭頭啐了一口。
“你在路上沒碰見土匪吧?”
“沒有。
”這次沒有。
離暮谷城越遠,道路越空曠,偶而瞥見的路人還沒等走到跟前就全隐入了樹林中——除了一個高大的大胡子修士,帶着大約第四十十名跟随者兼程南下,個個赤腳。
路過的客棧不是洗劫後被廢棄,就是成了軍營。
昨天他們遇到一支藍道大人的巡邏隊,騎兵們手執長槍和長弓,将他們團團圍住,隊長則百般盤問布蕾妮,好在最後還是放行了。
“小心點,女人,你下次遇到的人也許不像我的小夥子們那樣正直。
獵狗帶着百來個土匪越過了三叉戟河,據說女人被他們撞上就會遭到強暴,他們還把奶頭割下來當紀念。
”
布蕾妮感覺有必要将警告轉達給農夫和他的妻子。
結果他隻點點頭,等她說完後又啐了一口,“獵狗也好,狼仔也好,獅子也罷,但願異鬼把他們統統抓走。
這幫土匪不敢靠近女泉城的,隻要塔利大人在那裡管轄,他們就不敢。
”
布蕾妮在藍禮國王軍中認識了藍道·塔利伯爵,她不喜歡他,但無法忘記自己欠他的債。
諸神保佑,經過女泉城時可不要驚動他。
“等戰争結束,鎮子會被交還給慕頓伯爵,”她告訴農夫,“國王寬恕了伯爵大人。
”
“寬恕?”老頭哈哈大笑,“為什麼?因為幹坐在他那座該死的城堡裡?他派手下人去奔流城打仗,自己卻躲在後面。
獅子洗劫他的城鎮,然後是狼仔,然後是傭兵,而伯爵大人隻是安安全全地待在城牆之中。
你知道,他哥哥決不會像他這樣懦弱,米斯爵士是個勇士,死在勞勃國王手下。
”
更多鬼魂,布蕾妮心想。
“我在找我妹妹,一個十三歲的漂亮處女。
你見過嗎?”
“我沒見過處女,漂亮的也好,難看的也罷。
”
沒人見過。
但她必須不停地問。
“慕頓的女兒是個處女,”男人續道,“至少到洞房那天。
這些雞蛋就是為婚禮準備的,她要和塔利的兒子結婚,廚子們需要雞蛋來做蛋糕。
”
“哦。
”塔利大人的兒子……小狄肯要結婚了。
她試着回憶,他好像隻有八歲或者十歲。
布蕾妮本人七歲時便訂過婚,跟一個年長三歲的男孩,卡倫伯爵的幼子。
他很害羞,唇上有顆痣。
他們隻在訂婚時見過一面,兩年後他死于傷寒,那場傷寒也同時奪走了卡倫伯爵夫婦及其女兒們的性命。
倘若他活下來,她初潮之後一年内就要和他結婚,整個人生便完全不同。
她現在不會在這裡,穿戴男人的盔甲,帶着長劍,追尋故人之子了。
她更有可能住在夜歌城,一邊照看一個孩子,一邊給另一個喂奶。
布蕾妮經常想到這些,這讓她有些悲哀,但也有一絲欣慰。
太陽半藏在浮雲背後,當他們從焦黑的樹叢裡鑽出來時,女泉城就在面前,稍遠處是海灣。
城門已經重建,并得到加固,淡紅色石牆上又有了來回走動的十字弓手。
托曼國王的旗幟在城門樓上高高飄揚,金紅對分的底色上,黑色的寶冠雄鹿與黃金獅子迎面對峙,王室旗幟旁邊是塔利的健步獵人旗,而慕頓家族的紅鲑魚旗隻矗立在山丘頂的城堡上。
鐵閘門下,他們遇到十來個手持長戟的衛兵。
對方佩戴的徽章表明屬于塔利大人的軍團,但其中沒一個是塔利自己的人:兩個半人馬,一道閃電,一隻藍甲蟲和一根綠箭……但沒有角陵的獵人。
對方頭目胸前裝飾着一隻孔雀,亮麗的尾巴被太陽曬得褪了色。
農民将車拉過來,他吹聲口哨。
“這是什麼?雞蛋?”他抛起一隻蛋,接住,咧嘴笑笑,“我們收下了。
”
老漢出聲抗議,“蛋是給慕頓大人的。
為婚禮做蛋糕甩。
”
“讓你的母雞再多下點吧。
我有半年沒吃過蛋了。
給,别說我們不付錢。
”他丢了一把銅闆在老頭腳邊。
農夫的妻子說話了。
“不夠,”她說,“遠遠不夠。
”
“你還沒找錢呢,”頭目道,“這些雞蛋,還有你,都得過來。
小夥子們,她對那老頭兒來說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