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将一隻手搭在她胳膊上。
“小姐,請這邊來。
”
她抽身躲開,“别碰我,謝謝。
”
“你終于謝我了。
”他面帶苦笑。
上次來女泉城,鎮子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廢墟,空蕩蕩的街道,焚毀的房屋。
現在街上到處是豬和兒童,大多數焚毀的建築已被推倒,空地有的種上蔬菜,有的被商人和騎士們的帳篷占據。
房屋也在興建,石頭客棧代替了被燒的木客棧,聖堂新添了石闆屋頂,秋日涼爽的空氣中充斥着鋸子和錘子的聲響。
人們肩扛木材穿過街道,采石工的馬車沿泥濘的小巷前進,許多人胸口佩戴着健步獵人标記。
“士兵們在重建城鎮。
”她驚訝地說。
“他們甯願擲骰子、喝酒、幹女人,但藍道大人不讓閑人們輕松。
”
她以為自己會被帶進城堡,亨特卻将她領向繁忙的碼頭。
在那裡,布蕾妮高興地發現,商船又回到了女泉城,包括一艘劃槳船、一艘三桅帆船和一艘巨大的雙桅平底船,還有大約第二十條小漁船。
海灣裡還有很多漁夫。
假如在臭鵝酒館兩手空空,我可以搭船,她暗下決心。
去海鷗鎮的航程很短,而從那裡上鷹巢城相當容易。
當他們在漁市裡找到塔利大人時,他正在主持審判。
水邊搭起一座高台,伯爵大人坐在上面俯視嫌犯們。
他左邊矗立着一具長絞架,上面的繩子夠吊第二十個人。
此刻,架上懸着四具屍體,其中一具比較新鮮,其餘三具顯然有段日子了。
某隻大膽的烏鴉正從爛透的死屍上叼出一絲絲肉來,其他烏鴉因為聚集的人群而散開。
鎮民們正期望看到有人被吊死。
慕頓伯爵跟藍道大人一起坐在高台上,他膚色蒼白,一身軟弱的肥肉,身穿白上衣和紅馬褲,肩頭用鲑魚形狀的赤金别針扣住貂皮披風;塔利則全然不同,他身着鎖甲和熟皮甲,外罩灰鋼胸甲,巨劍柄從左肩後面突出來,劍名“碎心”,乃是他家族的驕傲。
一個披粗布鬥篷,穿肮髒上衣的年輕人正在受審,“我沒害人,大人,”布蕾妮聽見他說,“隻不過拿了修士們逃走時留下的東西。
假如您要為此砍我的手指,那就砍吧。
”
“按照慣例,竊賊都要砍斷一根手指,”塔利大人嚴厲地回答,“但從聖堂裡偷,就是偷諸神的東西,罪上加罪。
”他轉向侍衛隊長。
“七根手指。
注意留下兩根拇指。
”
“七根?”小偷臉色慘白。
衛兵們抓住他,他虛弱無力地反抗,仿佛已然殘廢了一般。
看着他,布蕾妮不禁想到詹姆爵士,想到佐羅的亞拉克彎刀劈下那一刻,想到他的尖叫。
接下來是位面包師,他被指控将木屑混入面粉中。
藍道大人罰他第五十十枚銀鹿币。
面包師指天發誓,說自己沒那麼多錢,于是伯爵大人宣布,一枚銀币可以用一記鞭刑代替。
在他後面是一個形容枯槁、神色暗淡的妓女,她被控傳染毒瘡給四個塔利家的士兵。
“先用堿水清洗私·處,然後扔進地牢。
”塔利命令。
當妓女抽泣着被拖走時,伯爵大人看到了人群邊緣的布蕾妮,她就站在波德瑞克與海爾爵士之間。
他朝她皺了皺眉,但沒流露出一丁點兒認出來的表情。
接下來是個雙桅船上的水手,指控他的則是慕頓大人手下一名弓箭手,此人手纏繃帶,胸口有條鲑魚。
“大人,這雜種用匕首刺穿我的手。
他說我玩擲骰子時作弊。
”
塔利大人将視線從布蕾妮身上移開,打量着面前的人。
“你作弊了嗎?”
“不,大人。
我絕對沒有。
”
“偷竊,一根手指;撒謊,上絞刑架。
給我看看骰子。
”
“骰子?”弓箭手望向慕頓,但大人凝視着漁船。
弓箭手咽口口水。
“也許我……那些是我的幸運骰子,是的,我……”
塔利聽夠了。
“割下他的小指頭。
他可以選擇哪隻手。
用釘子刺穿另一隻手的掌心。
”他站起身。
“到此為止,其餘人押回地牢,明天我再處理。
”他轉身揮手招呼海爾爵士,布蕾妮跟在後面。
“大人。
”站到他跟前,她感覺又成了八歲女孩。
“小姐。
緣何……大駕光臨?”
“我受人差遣,出來尋找……尋找……”她猶豫該不該說。
“不知道名字怎麼找?你有沒有殺害藍禮大人?”
“沒有。
”
塔利掂量着她的話。
他在審判我,就像審判其他人那樣。
“沒有,”他最後說,“你隻不過聽任他死去。
”
他死在我懷裡,他的生命之血浸透了我的衣衫。
布蕾妮怔了一怔。
“是巫術。
我決不……”
“你決不?”他的聲音像鞭打。
“對,你決不應該穿上盔甲,決不應該佩帶長劍,決不應該離開父親的廳堂。
這是戰争,不是豐收節的舞會。
諸神在上,我應該把你送回塔斯。
”
“你敢這麼做,就準備好面對國王的質詢。
”每當她想要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