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你去見長老。
他會安排你穿越泥沼。
來吧。
”
納伯特領他們沿鵝卵石小徑行走,穿過一片蘋果樹林,來到一間粉刷過的馬廄跟前,馬廄有尖尖的茅草屋頂。
“你們将牲畜留在此處。
吉拉曼兄弟負責給它們喂食飲水。
”
馬廄中超過四分之三的部分空着。
近處角落有五六頭騾子,由一名羅圈腿的兄弟照看,布蕾妮推測他就是吉拉曼。
而在更遠的角落裡,一匹碩大的黑牡馬被與其他動物隔開,它聽見話音,便嘶鳴起來,蹬踢畜欄門。
海爾爵士把缰繩交給吉拉曼兄弟,贊賞地看着這匹高頭大馬。
“漂亮的馬兒。
”
納伯特兄弟歎口氣。
“七神賜福,同時也賜予劫難。
‘浮木’是很漂亮,但它一定生于地獄當中。
當我們想給它套上犁時,勞尼兄弟的胫骨被踢斷兩處。
我們希望閹割能改善它的壞脾氣,結果……吉拉曼兄弟,你願意給他們瞧瞧嗎?”吉拉曼兄弟放下兜帽。
他長着一頭金色短發,頭皮有削過的痕迹,染血的繃帶纏着耳朵所在之處。
波德瑞克倒抽一口冷氣,“那馬咬掉了你的耳朵?”
吉拉曼點點頭,蓋上腦袋。
“原諒我,兄弟,”海爾爵士說,“但假如你拿着剪刀朝我走來,我會咬掉你另一隻耳朵。
”
這個玩笑沒能打動納伯特兄弟。
“你是騎士,爵士先生,‘浮木’不過是一頭負重的牲畜。
鐵匠造就馬匹,是為了幫人類勞作。
”他轉過身。
“請這邊走。
長老等着呢。
”
斜坡比遠處看來要陡了許多,為便于攀爬,修士們搭起一座木樓梯,沿山敬在建築物之間來回穿梭。
布蕾妮在馬鞍上颠簸了一整天,很高興有機會伸伸腿。
上山途中經過十來個教會中的兄弟;這些人穿深褐色衣服,拉起兜帽,好奇地看着他們走過,但沒開口緻意。
其中一位牽着兩頭奶牛走向一間低矮的茅草頂畜棚,另一位在攪拌黃油,山坡較高處,有三個趕羊的男孩,再往上是片墓地,一位比布蕾妮更高大的兄弟正在奮力挖墳,從動作來看,顯然是腿瘸了。
隻見他将滿滿一鏟子沙礫高高抛過肩頭,其中一些恰好散落在他們腳邊。
“你小心點,”納伯特兄弟斥責,“梅裡巴德修士差點吃到一口泥。
”掘墓人低下頭。
當狗兒上前嗅他時,他放下鏟子,撓了撓狗耳朵。
“一個學徒。
”納伯特解釋。
他們繼續沿木階梯攀登。
“給誰挖的墳墓?”海爾爵士問。
“克萊蒙特兄弟,願天父公正地裁判他。
”
“他很老嗎?”波德瑞克派恩問。
“假如你認為第四十十八歲算老的話。
他并非老死,而是死于在鹽場鎮所受的傷。
歹徒們襲擊鎮子那天,他正好帶着我們的蜜酒去集市交易。
”
“獵狗幹的?”布蕾妮說。
“另一夥人,但殘忍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憐的克萊門特不願說話,就被割了舌頭。
歹徒說,既然他立誓保持沉默,要舌頭也是多餘。
長老了解更多情況,他把外界最糟的消息留給自己,以免打擾修道院的甯靜。
我們許多兄弟來此處是為了逃避世間的恐怖,不願去多想。
克萊蒙特兄弟并非我們當中唯一受傷的人,有些傷口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納伯特兄弟指指右側。
“那是我們的夏日葡萄架,葡萄又小又酸,但釀出的酒還能喝。
我們也自釀麥酒,而我們的蜜酒與蘋果酒名聲遠揚。
”
“戰争從未波及此處?”布蕾妮問。
“這次沒有,贊美七神。
祈禱保護了我們。
”
“還有潮水。
”梅裡巴德提示。
狗兒叫了一聲以示贊同。
山眉上有一圈未經泥漿砌合的低矮石牆,圍着一大簇建築物:葉片吱嘎作響的風車,修士們睡覺的回廊、吃飯的大廳,祈禱與冥思的木聖堂。
聖堂窗戶上鑲鉛玻璃,寬闊的門上雕刻着天父與聖母的像,七邊形尖塔上有走道。
聖堂後面是蔬菜園,一些較年長的兄弟正在拔除雜草。
納伯特兄弟帶訪客們繞過一株栗子樹,來到嵌入山腰的一扇木門前。
“帶門的山洞?”海爾爵士驚訝地說。
梅裡巴德修士笑笑。
“這叫隐士洞。
第十位尋到此島的聖人就居住在裡面,他創造出許多奇迹,引來其他人加入。
那是兩千年前的事了,門是後來添的。
”
兩千年前,隐士洞也許陰暗潮濕,泥土遍布,回蕩着滴水聲,現在早已改觀。
布蕾妮與夥伴們進入的山洞變成一間溫暖舒适的密室,地闆鋪羊毛毯,牆壁覆蓋織錦,長長的蜂蠟燭散發出充裕的光線,家具樣式奇異而樸素,包括一張長桌、一條高背長凳、一個箱子,幾隻擺滿書籍的高大書櫃,還有一些椅子。
它們全用浮木制成,奇形怪狀的木條巧妙地拼湊起來,打磨抛光,在燭光之下泛出暗金色。
長老跟布蕾妮想象的大不一樣。
首先,他幾乎算不上長者,菜園裡除草的兄弟都是彎腰駝背的老人,他卻高大挺拔,充滿活力,正當壯年;其次,他的臉不象她想象中的醫療聖人那般和藹慈祥。
他腦袋大而方,眼睛敏銳精明,鼻子布滿紅色紋路。
盡管他削過發,但頭頂跟厚實的下巴都布滿短須。
他不像是位能給人接骨療傷的聖人,反倒像是随時要折斷别人關節的打手,塔斯的處女心想。
長老穿過屋子,擁抱梅裡巴德修士,又輕輕拍了拍狗兒。
“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