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前方是一條高聳的結凍小路。
冷風凄厲地号叫,撕扯阿蓮的鬥篷,上山時她便對此處記憶猶新,此刻更是怕得想回頭。
“您看看路有多寬,”米亞用歡快的聲調對勞勃公爵說,“一碼長,八碼寬,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
“什麼都沒有?……”勞勃的小手痙攣起來。
噢,不要,千萬不要,阿蓮心想,求求你,不能在這裡,不能在這時,千萬不要。
“這裡我們最好牽騾子過去,”米亞道,“大人,請注意,我先走過去把騾子拴好,然後回來接你。
”勞勃公爵沒有回答,他用發紅的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狹窄的小路。
“沒幾步路的,大人。
”米亞擔保,阿蓮覺得男孩根本沒聽她說話。
私生女孩領着騾子踏上小路,強風立刻把她裹住。
鬥篷飛揚,在空中旋轉拍打。
米亞踉跄了一下,似乎就要被吹下懸崖,但最終她維持住平衡,走完了那段路。
阿蓮抓着小勞勃戴手套的小手掌,以止住他的顫抖。
“乖羅賓,”她說,“我好害怕。
抓着我的手,給我勇氣,好嗎?我知道您不怕。
”
他擡頭看她,眼睛瞪得跟雞蛋一樣又白又圓,瞳仁則閃爍着微小的黑光,“我不怕?”
“你不怕,您是我的飛翼騎士,乖羅賓。
”
“飛翼騎士可以飛。
”勞勃低聲說。
“飛得比山峰更高。
”她擠擠他的手掌。
這時,米蘭達小姐也已趕到。
“飛得比山峰更高。
”她發現眼前的狀況,立刻應和道。
“乖羅賓爵士萬歲!”勞勃叫道,阿蓮明白她不能等米亞返回了。
她把男孩抱下騾子,兩人手拉手踏上光秃的小道,任憑寒風席卷鬥篷。
兩側為虛無的空洞,直落萬丈深淵,腳底的土地結了冰,無數碎石等着絆人摔倒,而風嘶吼得更厲害了。
這聲音就像冰原狼,珊莎·史塔克心想,一頭雄偉的冰原狼,此群山更高大。
等他們到達小路對面,米亞高興得笑起來,把勞勃抱在空中。
“小心點,”阿蓮囑咐她,“若是癫痫病發作,他會弄得你很痛。
你看不出來,他力氣大着呢。
”他們為小公爵在山岩下找了個縫隙歇息,以阻擋寒風。
阿蓮一直照顧他,直到痙攣停止,米亞則回頭去接其他人。
大家在雪山堡換乘新騾子,還吃了一鍋山羊肉加洋蔥炖的濃湯。
她跟米亞和米蘭達一起用餐。
“看來,你不僅美麗,而且勇敢。
”米蘭達對她說。
“哪裡。
”對方的恭維讓她臉紅。
“我很怕,真的很怕,沒有勞勃大人,我肯定過不來。
”她轉向米亞、·石東。
“剛才你幾乎摔下去。
”
“你錯了,我決不會摔下去。
”米亞的頭發垂下額頭,蓋住一隻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幾乎摔下去。
我看見的。
你怕嗎?”
米亞搖搖頭,“當年我還是個小嬰兒時,有個男人喜歡把我往空中扔,他長得跟擎天柱似的,雙手如此有力,我就像在飛。
我們倆笑啊,笑啊,笑得我喘不過氣,連眼淚也笑了出來,把他逗得更樂。
我一點都不怕,我知道,他總會抓住我。
”她把頭發攬上去。
“結果有一天,他卻失手了。
後來,那男人走了,男人就是這樣,要麼撒謊,要麼死去,要麼離開你。
大山和男人不同,石東是它的女兒,我相信我的父親,我相信我的騾子,我決不會摔下去。
”她用手撐住一塊鋸齒狀岩石,站起身來。
“動作快點,還有很長的路,我聞到風暴的味道。
”
過了危岩堡,大雪終于降下,這是三座沿路堡壘中最低也最大的一座,保衛着通向鷹巢城的要害。
暮色深沉,米蘭達小姐建議幹脆回頭,在危岩堡過夜,等太陽升起再行下山,但米亞根本不聽。
“到明天大雪已積上五尺,連我的騾子也走不了了,”她堅持,“我們應該堅持,走慢點就好。
”
所以他們繼續前進。
危岩堡下,石階相對寬闊平整,道路在巨人之槍底部的高大松木和灰綠色哨兵樹之間蜿蜒。
米亞的騾子似乎了解每一個樹根和每一塊石頭的所在,偶有意外,私生女孩也敏捷地親自排除。
夜半時分,他們終于透過飛雪看到月門堡的燈火,随後的旅途舒坦多了。
雪,越下越大,将周圍的世界化為純白。
乖羅賓在鞍上睡着了,随騾子行動而上下搖擺,連米蘭達小姐也打起呵欠,抱怨精力不濟。
“我們為所有人都準備了房間,”她告訴阿蓮,“不過你得跟我同床,那張床睡得下四人。
”
“我很榮幸,小姐。
”
“蘭達。
幸運的是,我今天累了,隻想倒床便睡,一般情況下,跟我同床的小姐都得上稅,把她幹過的壞勾當交代清楚。
”
“如果她什麼‘壞勾當’也沒幹過呢?”
“是嗎?那她就得透漏自己所有的壞念頭。
當然啦,你不在内,我已經知道你是多麼純潔,啊,玫瑰色的臉龐和大大的藍眼睛,多教人羨慕啊。
”她又打個呵欠。
“希望你的腳很暖和,我讨厭腳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