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地乜着他們。
“一直是保姆帶着4個男人和一架騾車來為耶贊拿水。
”他又一次将桶放下井。
井裡輕輕傳來“嘩啦”的一聲。
獨腿人讓木桶溢滿水,接着就提它上來。
他的胳膊曬到脫皮,看上去形銷骨立但其實滿是精瘦的肌肉。
“騾子死了,”提利昂說。
“保姆也是,可憐的人。
而耶贊本人也騎上了蒼白母馬,他自己的六個士兵也得了那玩意兒。
我可以把兩個桶都裝滿麼?”
“随便你。
”這便結束了閑聊。
是因為你聽到了馬蹄聲嗎?關于士兵的謊言提高了老獨腿人的效率。
他們啟程返回,每個侏儒都提了兩個溢滿水的木桶而喬拉爵士則一手提了兩個。
天氣越來越熱,空氣厚重的如同潮濕的羊毛,似乎每走一步桶便重一分。
斷腿跑長途。
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水花潑到他的腿上,而同時他的鈴铛則奏着一首進行曲。
要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老爹,我大概就留你一條命了。
往東半裡外,一個帳篷被點燃冒着一股濃煙。
燒毀昨晚的死人。
“這邊走,”提利昂說着,将頭甩向右邊。
佩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我們來的路。
”
“我們不想去吸那口煙,它充滿了有害氣體。
”這不是謊言。
至少不全是。
佩妮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掙紮着提着她的桶。
“我得歇歇。
”
“如你所願。
”提利昂把盛滿水的桶放到地上,慶幸好不容易得到的休息。
他的雙腿抽搐的厲害,于是他找了塊合适的岩石坐上去揉大腿。
“我能幫你,”陪你提出。
“我知道硬塊在哪。
”即便他蠻喜歡這女孩,但是當她碰觸他時依舊讓他不太舒服,他轉向喬拉爵士。
“你要是在吃幾頓棍子,就改變的比我還醜了,莫爾蒙。
告訴我,你還留下什麼鬥志麼?”
大個的騎士擡起兩隻淤青的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隻蟲子。
“足夠捏碎你的脖子,小惡魔。
”
“很好。
”提利昂拾起他的桶。
“那麼,這邊走。
”
佩妮皺起眉。
“不,應該左走。
”她指出。
“那邊才是‘老潑婦’。
”
“而那個是‘狡猾老姐’。
”提利昂用下巴指指另一個方向。
“相信我,”他說。
“我的路更近點。
”他出發了,鈴铛叮當作響。
佩妮會跟上的,他知道這一點。
有時他有些羨慕女孩的那些甜蜜小美夢。
這讓他想起了珊莎·史塔克,那位他娶了又丢了的小新娘。
即便佩妮因恐懼而擔驚受怕,但是至少她還留有些輕信。
她本該有更清醒的認識的。
她比珊莎要年長,還是個侏儒,而從她的言行來看,她似乎忘記了這點,好像她是個高貴出身的受人敬仰的淑女,而不是什麼滑稽團的奴隸。
晚上提利昂經常聽到她的祈禱聲。
全是白說。
若真有神靈在傾聽,都該是些可惡的以折磨我們為消遣的家夥。
還有誰會造出如此的世界,到處是奴役、血腥和痛楚?誰又會造出向我們這樣的人?有時他想搧她,晃她,吼她,做任何事隻要讓她從她那些白日夢裡醒來。
沒人會來救我們,他想這樣對她吼。
更糟的還沒來呢。
但是不知怎麼他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沒有對着她那醜臉一記猛敲敲碎那層眼前的遮罩,相反他發現自己隻是捏了捏她的肩膀或者抱抱她。
每次的碰觸都是一個謊言。
我付給她太多的假硬币弄到她以為自己成了富婆。
他甚至對她隐瞞了達茲納克獸坑的真相。
群獅。
他們本打算放群獅攻擊我們。
那還真是尖銳的諷刺。
在被撕成幾瓣前他大概還有點時間大笑幾下。
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既定的結局,至少沒多說什麼,但是想找出真相卻不那麼難,在達茲納克都獸坑的層層磚下,那些座位之下的隐秘世界,角鬥士以及照料他們的仆人的黑暗領域,敏捷麻木——喂他們的廚師,為其披甲的鐵商,理發師——為其放血剃毛處理傷口的醫生,鬥前鬥後為其獻身的妓女,用鐵鈎鎖鍊将失敗者從沙子裡拖走的葬儀師。
保姆的臉給了他第一個啟示。
在他們表演後,他和佩妮回到了點着火炬的地下室,那裡是角鬥士決鬥前後的集聚地。
有些人坐着磨他們的武器;其他人則對些奇怪的神靈獻祭,或者在他們赴死前灌下一杯罂粟花奶麻木感官。
而打赢的人則在角落擲骰子,笑着那些劫後餘生的人才有的笑聲。
當保姆給一個鬥獸坑的人一些銀子支付輸掉的賭注時,看到了佩妮牽着克朗奇。
他眼中的迷惑頓時一掃而空,但是提利昂此時已經知道了個中含義。
保姆不希望我們活着回去。
他環顧四周的其他臉龐,沒有人希望我們回去。
我們本該死在外頭。
拼圖的最後一片在他不小心聽到一個馴獸師大聲對獸坑主人抱怨時嵌實。
“獅子們都餓的要命,兩天沒吃東西。
有人告訴我别去喂,于是我便沒喂。
女王得為肉付錢。
”
“下次她開庭你就提議,”獸坑主人将差事丢回給他。
即使現在,佩妮也不曾懷疑。
當她提到獸坑,她最大的擔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