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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东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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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身形不動,硬是用左臂挨了藥甕一下,登時如萬針攢肉。

    與此同時,“刷”的一聲,一道鋒銳直直劈開了王越右邊的帳布。

    如果王越向右躲閃的話,那麼勢必會被這一劍活活劈中。

     王越暗叫好險,身形疾退。

    那劍一劈未中,又追着王越刺了過來,迅如雷電,盡得王氏真傳。

    王越到底是一代宗師,稍微拉開點距離,立刻恢複了從容。

    他手中鐵劍微微一點那劍身,逼它偏離幾分,然後問道:“你的劍法是跟誰學的?” 聽到這個聲音,曹丕手中的長劍一頓,驚駭莫名,招法登時散亂起來。

    這聲音曹丕太熟悉了,它已經在每天的夢魇中回蕩了無數遍,幾乎是烙入記憶。

    是那個幾乎把自己置于死地的王越,一切夢魇的根源。

     曹丕方才剛進帳篷與賈诩沒談幾句,賈诩就蘸着水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告訴他有人在外頭窺視。

    曹丕一邊假意與賈诩吵翻,一邊拔出劍來,挑起藥甕來個聲東擊西,趁偷窺者躲閃時一劍斃命。

    曹丕萬萬沒想到,在帳外偷聽的人,居然是他。

     “啊啊!”曹丕目如赤火,挺劍又刺去,滿腔的仇恨霎時宣洩而出。

    别的場合,他都可以保持鎮定,唯獨見到王越時,他的理智之壩就會被怒洪沖垮,一瀉千裡。

     可惜曹丕雖然劍意凜然,畢竟火候未到。

    王越雖然左臂不能運轉自如,但右臂足以輕松地奪回先機。

    不過王越此時并不想着急殺他,隻是一招招地纏鬥,面色逐漸陰沉下來。

     因為他從曹丕的劍法裡,想起了一件事。

     楊修說過,曹丕是從北邊回來的,舉發了徐他的真實身份。

    此時王越看到曹丕的劍法,立刻想到,這兩個人之間一定大有淵源。

    可是,這幾年徐他和史阿大部分時間在東山效力,又怎麼會和曹操的寶貝兒子扯上關系呢? 王越忽然想起來,蜚先生曾經說過,史、徐二人此前被兩個來到袁營的人讨去做随從,然後徐他失蹤,而那兩個人随後在白馬之亂中也不見了,史阿還為了掩護他們而死。

     關于那兩個人的身份,蜚先生沒有多談,隻說是漢室來的使者。

    但綜合目前的情況來看,毫無疑問,曹丕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他肯定是改換了名字,在袁紹營裡認識了徐他、史阿,還學到了王氏劍法的精髓,然後回來揭穿了徐他的身份。

     也就是說,漢室的那兩個使者,其中一個是曹操的兒子。

     這可太奇怪了,漢室使者前往袁營,顯然是商讨反曹之事,為什麼曹操的兒子會匿名跟随?除非,那個漢室使者,根本就是曹氏與漢室聯手制造出的一個大騙局!是郭嘉為了扭轉整個戰局而下的一招假棋。

     王越不知道漢室在這件事上涉入多深,他對漢室複興也沒特别的興趣。

    他隻知道一件事,如果任由那個“漢室使者”在袁營活動,足以對袁紹的勝勢造成極大的危害。

    王越如今一門心思想借助袁紹之手,為自己弟弟複仇,自然不能坐視這種事發生。

     楊修可沒想到,他無心的一句話,居然陰錯陽差之間讓王越幾乎接觸到了最隐秘的真相。

     王越不想再多做耽擱,他身形輕晃,曹丕一下用力失衡,倒在地上。

    王越朗聲笑道:“光有戾氣卻無控制,還要多加練習啊。

    ”說罷他單腿一蹬,沖進帳内。

     王越打算先殺掉賈诩,然後趕緊返回東山,把剛剛的新發現告訴蜚先生。

    曹丕大吃一驚,如果讓他把賈诩殺了,自己的打算就全落空了。

    他咬着牙起身撲過去,可哪裡來得及。

    王氏快劍隻要半息便可帶走一條性命,哪裡還等他再回身進帳去救人。

     可出乎曹丕意料的是,隻聽帳内發出一聲慘呼,随即王越倒退着躍了出來,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無比狼狽。

    曹丕愣了一下,立刻遞劍前刺,“撲哧”一聲,一下子恰好洞穿了王越的左腿。

     王越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驚怒之下,出手再無留情,鐵劍重重拍在曹丕的小腹上,把他一下子拍飛。

    這時附近的衛兵也已經趕了過來,圍堵過來。

    王越大吼一聲,振劍狂掃,登時掃倒了三四個,包圍圈出現了一個缺口。

    他趁機一躍,好似一隻大鳥般飛過衆人頭頂,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時,遠處的陰影中又傳來幾聲慘呼,想來是别處趕來阻截的士兵遭了毒手。

     曹丕沒想到王越身受重傷,還如此悍勇。

    他強忍小腹劇痛從地上爬起來,朝帳子走去,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頂牛皮帳篷先被王越扯開一個小口,又被曹丕劈開一個大口,然後王越突入時又把它撕大了些,使它看上去好似賈诩幹癟的嘴裡又掉了一顆牙,滑稽得有些可笑。

     曹丕從這個裂口鑽進去,第一眼就看到賈诩躺倒在地,老人的右手還緊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沾着鮮血。

     天下聞名的大俠王越,居然就是被這個老頭子用匕首給傷了? 曹丕有點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

    他俯身過去檢查,發現賈诩還活着,沒有外傷,隻是似乎受了什麼劇烈刺激昏過去了。

    他喊了幾聲名字,老頭子眼皮轉了轉,終究沒有醒過來。

     一大群面色驚惶的衛士沖進帳篷,把他們兩個團團圍住。

    曹公才遭遇過刺殺,現在曹家二公子居然又碰到一次,而且刺客還全身而退,賈将軍倒地不起——他們這些負責警衛的人,恐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先去找個醫師來。

    ”曹丕淡淡地下達了命令,就手把劍插回劍鞘,也不等醫師前來,信步走出帳子。

     一出去,他就看到附近營地裡的火把一個接一個地點燃,把周圍照得如白晝一般,整個營盤都被驚動了,大隊人馬在軍官的喝叱下踏着步點往返奔馳。

    可王越早已逃走,這些忙亂又有什麼用呢?曹丕仰起頭,歎了口氣,這次被王越攪了局,看來短期内是不方便從賈诩口中問出真相了。

     他回過頭去,看到一個醫師急匆匆鑽進帳篷,數十盞蠟燭點起來,立刻燈火通明,能看到裡頭人影忙亂。

    賈诩的側影平穩地躺在榻上,始終一動不動。

     賈诩到底用的什麼手段擊退王越?他到底會不會武功?如果會的話,到底有多厲害?他是真的受創匪淺,還是故意裝出來避開曹丕的?他那一身病症到底是真是假? 一直到現在,曹丕才突然發現,自己對賈诩幾乎一無所知。

    那老頭子簡直就是一潭深不可測的黑水,也許深逾千仞——而他,甚至連潭口都沒找見。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二公子,你有何困惑,不妨說與我聽聽。

    ” 許都。

     伏壽坐在寝宮中,專心緻志地縫着一件寬襟袍子。

    白皙的手指帶着銀針上下翻飛,金黃色的絲線靈巧地穿梭。

    這件羊毛翻邊的長袍看似普通,實則頗有來曆,那是寝殿大火那一天她從劉協的身上解下來又披在劉平身上的。

    她生命中的兩個男人,都把味道殘留在這件衣物中,成為她在這個冰冷城中唯一的慰藉。

     這時宮外傳來腳步聲,伏壽手一顫,一下走神,銀針刺入指頭尖。

    伏壽微微蹙眉,想要把指頭含在嘴裡吮吸,可她中途停了下來,把指尖上那一簇小血珠抹在了衣袍的襯裡。

     進宮的人是唐姬,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是極少數幾個能進入到寝宮的人。

    她手裡捧着幾株藥草,一進來就随手擱在了旁邊的木桶裡。

    桶裡已經積存了不少植株,因為來不及處理開始變黃。

     “還沒消息?”伏壽頭也不擡,繼續穿針引線。

     唐姬搖搖頭,沒有說話。

    伏壽喟歎一聲:“沒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略停頓了下,“我現在最怕的是,得到一個确定的消息……”唐姬知道伏壽的心思,她把手搭在皇後的肩上,試圖去安慰她。

    她能感覺到,微微的顫抖從伏壽的肩上傳到手掌心。

     自從白馬城出事以後,伏壽再也沒聽到過任何消息。

    無論是郭嘉的靖安曹還是楊修的隐秘勢力,都找不到劉平的蹤迹。

    伏壽開始是惶恐,然後擔憂得夜夜睡不着,現在反而變得平靜,像是一眼即将枯竭的泉水,水面再無半點漣漪。

     唐姬對她的這種平靜很是擔心,她覺得哪怕嚎啕大哭都比這樣強。

    她決心要挑破這個傷口:“如果……嗯,我是說如果真的有不那麼好的消息傳過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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