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撐在解剖台的邊緣,靜靜地思考着。
“現場看完了。
”林濤人未到,聲先到。
我擡頭看着解剖室的門口。
林濤和程子硯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林濤說:“現場的足迹都是殘缺足迹,沒有比對價值。
”
我大感失望。
“還有。
”林濤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說,“現場發現的衛生紙上,大多精斑預實驗呈陽性,已經拿去DNA室檢驗基因型了。
不過這個正常,不檢也知道。
”
“正常?為什麼正常?”陳詩羽側目問道。
程子硯忍不住笑了。
小羽毛一臉問号地看過去,程子硯收了收笑意,沒作聲。
林濤很尴尬,連忙岔開話題:“另外,偵查部門倒是有突破。
”
“哦?什麼突破?”我站直了身體,轉過臉問。
“經過調查,這個方鬥楊雖然平時不喜歡和學校裡的同學、老師溝通,但是和那個房東關系可好得很。
”林濤說,“有很多人都反映出這個房東經常帶着方鬥楊混。
”
“真的是同性戀啊?”陳詩羽說。
我搖搖頭,說:“不一定。
那……這個房東控制了嗎?”
“控制了。
”林濤點頭說,“我們離開的時候,偵查部門已經把房東請回刑警隊了。
”
我略感安心,但是想到死因問題還沒有解決,立即又愁上眉梢。
“現在問題在我們這兒。
”我說,“死因我們居然沒有找到!”
“啊?”林濤吃了一驚,說,“沒傷?”
“沒傷。
”我說。
“就一處小傷。
”大寶指了指死者的耳後。
“這麼小一塊淤青,不算傷。
”林濤說。
“對啊,不管大小損傷,都要打開來看,這是師父對我們的要求。
”我若有所思地說完,拿起手術刀在方鬥楊耳後損傷的旁邊劃了開來。
對于局部損傷的檢驗,法醫通常不會破壞皮膚損傷的整體結構。
采取的辦法是在損傷的旁邊劃開,然後從皮下組織分離的方法,探究皮膚損傷下方究竟損傷有多嚴重。
可是在我劃開皮膚,還沒有向皮膚損傷下方分離的時候,就看見了條狀的出血。
“哎?這兒怎麼有一條出血?”大寶也看見了,說,“這出血和耳後的損傷位置對不上啊。
”
“是啊,這出血是在皮膚損傷的下面,更接近耳根了。
”我說完,又把解剖切口拉長了一點,并且沿着皮下組織,分離了耳後的皮膚損傷處。
果真,這其實是兩處出血,互相沒有聯系和交叉。
耳後的皮膚損傷下方,有一塊和皮膚損傷相呼應的橢圓形出血,這應該是表面軟、質地硬的鈍性物體造成的損傷。
而這處損傷的下方,有一條橫形的皮下出血,皮膚上并沒有對應的損傷,說明這是一處質地軟的鈍性物體擠壓所形成的損傷。
而且這處橫形的皮下出血并不短,從耳後皮膚損傷的下方,一直向死者的面部延伸,我們打開的小的皮膚切口,還沒有看全。
沒有辦法,我們隻有打開死者的面部皮膚來觀察了。
中國人對于遺體還是非常尊重的,即便是刑事案件在解剖完後,還會舉行一些遺體告别的儀式。
自然腐敗就算了,但若是法醫檢驗的時候破壞了死者的顔面部,肯定會被家屬投訴。
但比如這起案件,不沿着出血的方向打開面部又是不行的,所以法醫們也想出了辦法來應對這樣的情況。
“我們從死者的耳屏前縱向下刀,然後沿着下颌兩端,一刀劃到下颌下。
這樣,沿着刀口,我們就可以分離皮下組織,把死者的整個右側‘面皮’給掀起來。
面部的皮下組織、肌肉甚至骨骼也就可以進行檢驗了。
”我一邊動刀一邊說,也是給林濤、陳詩羽和韓亮他們普及一些法醫學的知識。
“面皮……”韓亮說,“我以後再也沒法正視‘三鮮炒面皮’了。
老秦你又廢了我一道美食。
”
掀面皮不是法醫的常規檢驗手段,隻有确定損傷位于面部皮膚下,才會用這種辦法。
在檢驗完之後,隻需要法醫認真一些縫合,死者的整個面容是不會遭到破壞的。
果真,我們的決斷是正确的。
在打開死者的右側面皮之後,我們發現了一條細細的皮下出血,從死者的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
我二話不說,用同樣的方法掀起了死者的左側面皮。
同樣,幾乎和右側一模一樣,也有一條細細的皮下出血從死者左側耳根直接延伸到左側嘴角。
“結合現場的情況。
”我拿起捆綁在死者身體上的塑料繩,說,“面部的勒痕,就是這個形成的。
”
“這樣的勒痕是自己不能形成的!”大寶說,“難道他真的是被人殺死的?”
“不。
”我說,“